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一种手段,美人计从来都是屡试不爽的妙策。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怜妃带着打扮一新的聂清然回到大殿中,冗杂繁多的礼服已被一件清爽利落的淡紫短装打扮代替,一头柔顺的秀发从繁复的发钗发型里解脱出来,被一根紫檀木簪挽在脑后,曼珠沙华花样的花黄被三颗水晶代替,整个人从雍容华贵变成清丽可人,干脆自信。
怜妃朝她点点头,走回顾辰凉身边。
凌邺唇角勾起,从侍从手中拿起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笛,朗声道:“聂宫主,我们开始吧。”
聂清然微一颔首,长剑出鞘,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御前不得带利器,所以这把剑也不过是个未开锋的铁片而已。
星月宫的剑法本就美妙灵巧,只需放慢动作,不运内力,便是一曲上佳剑舞。
让聂清然惊讶的是凌邺所奏的居然是上次在苗疆所唱的《凤求凰》,那次是在苗疆,无人认识他们,这次可是朝堂大殿,不知他为何会吹这首曲子。
曲子清扬婉约,满含爱慕之情,舞剑的人却张扬自信、无拘无束,仿佛两人一个在跑一个在追,天地之间都是他们的舞台,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剑止、曲终,明明没有排练过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叹为观止,众人的赞叹比起刚刚对董淑莲的有过之而不及,最为出彩的当然还是端木渠。
“小清清啊,你果然是最棒的,太完美了!”他高举着双手用力的鼓掌,俊美的脸上满是激动,比大殿中任何人都兴奋。
聂清然朝他咧嘴一笑,对着众人福了一福,长剑回鞘后交给一旁的侍卫,缓缓走回凌邺身边,也带着一路爱慕的眼神。
凌邺自是注意到那一道道尾随的热切目光,他不由得心底轻笑,潇洒不羁、大方自信这种气质正是聂清然所独有的,也是这群在朝为官的人最向往渴望的东西。
有时女子对男人的吸引,重要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是自骨子里散发出那份气质。
“怎么样,冷么?”凌邺从侍从手里接过大氅为她披上,这身衣服太单薄,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而且虽然漂亮,但他的清然不需要在别人面前展露美丽,更何况他们看见她的舞姿了。
“嗯,有点冷。”聂清然笑嘻嘻地把双手放进凌邺的大章中吸取热量,暖暖的温度就随着指尖传来,很安心。
“晚上回家让下人炖点姜汤,你这身子蛊毒解了后越发受不得凉了。”凌邺无视了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捧起聂清然微凉的双手,一边呵气一边慢慢磨擦,那神情像捧着稀世珍宝般。
那些个追逐聂清然的热切目光见到这一幕后纷纷转为不甘和自惭而收回。不甘是因为那样美好的女子已有主,自惭是若换了自己,定然不敢无视天子,旁若无人的为一个女人暖手。
“凌邺你不用有事没事的来提醒小清清我害她中蛊吧?”端木渠没好气的瞪着他。
欧阳昊几不可见地瞟端木渠一眼,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没有说话。
“今日是朕的生辰,黑水国与我朝又是友好之邦,以往的误会别再提了,继续欣赏歌舞吧!爱妃,替朕斟酒。”顾辰凉打圆场道,他虽然乐见那两人起冲突,可不想那两人抢了他的风头去。
怜妃轻轻应了一声,拿起酒壶,给他斟满酒。
又是一批歌姬上场,众人也迅速沉浸在歌舞中,仿佛凌邺与端木渠的冲突从来未曾发生。
在座之人虽然各有心思,但都很好的隐藏起来。
董炎一直没有说话,本来此次国宴一方面是为了把欧阳啸引荐给皇上,以求君臣联手对付日益坐大的凌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把他的女儿董淑莲送给皇上。
凭借她的美貌与头脑,想要获宠一点都不难,那怜妃无人扶持,岂会是他女儿的对手。
刚刚皇上也时不时飘向这边,应该是上心了。
至于聂清然,董炎没有想到一个女人都能如此狠毒,他派去刺探星月宫的探子无一生还,并且总有人把断臂残腿之类的东西包装精美后送给他,还会附上一句话“物归原主,敬请笑纳,若君执意,厚礼待续。
第一次收到这种纸条时他大发雷霆,派出二十名死士去屠戮星月宫。没想到第二天他书房的桌子上就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二十只左耳。
想到这里,董炎冷哼一声,恶毒的瞪了一眼那个正与凌邺交谈甚欢的清丽女子,不料却看到皇帝正以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她。
见此情形,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垂下头阴恻恻的笑了。
“皇上,臣妾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怜妃突然柔柔的开了口,声音清婉如出谷黄莺。
“哦?爱妃有何建议,但说无妨。”顾辰凉的目光转向怜妃,满是怜爱。
“臣妾想皇上和各位大人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待会谈起国家大事来,臣妾和各位夫人小姐肯定觉得无聊,不如请皇上恩准,让臣妾带着各位夫人小姐去御花园开女眷小宴,这样臣妾也可以和各家女眷说些体己话,也不会妨碍皇上与各位大人的交谈。”
“原来爱妃是想与各家女眷聚聚,朕怎会不答应。好,传朕旨意,在御花园设宴招待各家女眷。”顾辰凉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谢皇上。”怜妃柔柔的一福身,转而向座下的各位女眷说,“各位夫人小姐,随本宫去御花园吧,别在这里听男人们说些无趣的事。”
在座女眷纷纷起身,她们有的是和怜妃交好,有的也不想在这里呆着,离开正合她们意。
聂清然正欲起身时被凌邺拉住:“你若不想去便别去。”
她拍拍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后,便随着众女眷一起离开。
待众女眷离开后,顾辰凉命人唤来一批宫女在众人身边伺候。
所谓的伺候就是如果你看上了就可以带回府做侍妾。
那些宫女自然是乐意抓住这个机会出宫,即使是妾也算是主子,比当一个卑微的宫女好很多。
所以她们都极尽所能的打扮自己,以求被各位大人看上。
欧阳昊永远是那般清润有礼,他掩饰住对贴过来的宫女的厌恶,挪动了下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用眼神示意她坐一边就好。
那宫女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只得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独自浅酌,心里却在想这公子好温润,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可是为什么他眉宇间有股那么淡却又那么沉重的愁绪呢?
反观那端木渠倒是和那名美貌宫女打得火热,丝毫不顾忌是在别人的国家。
凌邺微微一笑,接过宫女递来的酒杯细细品尝,他并未排斥那宫女,但也只有那宫女自己知道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刚刚他只是淡淡瞟她一眼,但她知道那淡漠如水的目光里包含着什么,她只是个小小宫女,惹不起定北侯,更何况有星月宫主那般女子与他相配,哪轮得到她。
这个时代里足以让天下男子崇拜的对象有很多个,朝堂上的定北侯、江湖中的御剑门主、如玉公子等等。
然而几乎所有女子所景仰的对象只有一个——星月宫主聂清然,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渴望能像星月宫主那样在男人主导的江湖中叱咤风云,谈笑风生。
毫不夸张的说,定北侯与星月宫主两人虽未成亲,但在天下人眼中已是完美的一对,男女双方皆是才貌双全,又都是众人景仰的对象,似乎天生就算用来相配的。
从落雁城传来的“人中龙凤”四个字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用来形容这两人。
自顾饮酒的凌邺自是不会去想一个小宫女心中所想,他只是在考量眼前的形势。
看似君臣和睦的表象下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次国宴端木渠与欧阳啸的参加就是明摆着的挑衅,就像他专程要聂清然来参加,并且一直亲密有加,是光明正大的向对手宣布两人结盟一样。
这局棋。越来越好玩了。
御花园的拜月楼中,三品以上大臣的家眷们全都在这里就坐。
这座楼临水而建,倚栏就能看见一池碧水,屋内生了暖炉,所以虽然四面通风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聂清然百无聊赖的坐在栏杆旁看着湖水,虽是深秋,但园中还是一片繁盛,没有丝毫凋落之景。
亭中的女人有的是早就交好,正凑在一块闲聊,有的则是假惺惺的套近乎。这些她都没兴趣,而且不能与怜妃表现的太熟,只能一个人坐着看风景。
听着她们相互之间关于自己丈夫孩子的炫耀,聂清然心底除了好笑还是好笑,这些事有何可炫耀的?再荣耀又如何,总归不是她们自己的。
“聂宫主何以不过去聊天?”董淑莲在她身边坐下,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我出身武林,不是很懂各家小姐夫人谈论的话题,所以便不过去打扰各位的兴致了。”聂清然倒是没想到她会来找她说话。
“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能像聂宫主那样在江湖中自由自在。”
“董小姐出身高贵,我们这等草莽粗蛮有何可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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