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终了,一场惘然梦罢——”那样沉静的天空中,忽有一道温润之声,是那样的空灵。女声缓缓,悠悠倾泻入天角浑浊的云际。说是空灵不过是对声音主人貌美的一种赞誉,山中人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绵延感觉,只觉得一股涩涩的情愫在心扉悄无声息的渗透再渗透,可不就是透入心扉?
弹指间,寒衣蹉跎了岁月荏苒,小雨湿润了脚下稠稠的淤泥,凋零的花儿残残落在枝头,只留下一抹凄然悲壮。
笑意盈盈的女子,手撑油伞,遮住了半个脸颊,倒有一番别样朦胧。女子颜上梨涡浅浅,眉宇之间是那般的淡然,只是这般玉洁的女子却是染了一股子红尘之气,果真再仙的人儿都逃脱不了俗世的烟花?
女子的青衫下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说不得是有多么的精致只是有些可怕。那样美的一个女子却有着蜿蜒而下的伤痕甚是触目惊心,是那般的不称。只是那女子细细的手腕之上套着一只碧色的镯子,水灵灵的,也算是不枉那人生的出尘之姿,其二则更是遮掩了一大污点。
青衣的人落下一串断断续续的脚印,青色融于雨,雨便融入了青。女子半侧眸,眼帘微闪,眉间含着的愁意便轻轻泄露,又是一个可怜人。
高翘的伞檐滴露着刺骨的清水,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罢水清冷极了。不巧的是,那水帘恰恰模糊了女子淡淡的容颜。女子乌发轻绾,白玉簪插入乌黑的发髻,折射出幽幽流光。女子似乎是有了身孕,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滴答——滴答——”女子忽地掩颜,孤寂的含泪而笑。
果然果然,相遇便是一场错,相识更是一场错,相知相伴便是一错到底了,可是她不后悔,她不后悔啊……
一笑绝了红尘,一泪断了残念,清泪流于微启的嘴角,缓缓下腹。施施然一声微微叹息,停下了喉中哽咽。
女子挥袖,无意便溅落了一朵粉花,花落为泥没落于凡世俗尘。然,离女子不远处有着一座精巧的竹屋,那竹屋虽小,却物物俱全。
竹凳,竹床,窗纱,文案格局姣好,倒也温馨。
女子此刻已是进入竹屋稍息,嘴唇又张又合,呢喃自语。忽的,一阵锥心的痛楚蔓延全身,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吞噬五脏内府,喉咙像卡了一块东西,含含糊糊的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那女子却是微微昂首,露出贝齿,很欣慰的样子。
窗外的雨下的愈发狂乱,模糊了万物生灵。女子额头渗汗,面色惨白,像是刚刚走过鬼门关一般,然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的怀中躺着两个模样相似的婴儿,小脸皱巴巴的,并不可爱,却是酣甜的依偎在女子怀里。其中的一个娇小婴儿朝着女子嘤嘤发笑,洗涤了女子心中所有的酸楚。
孩子,你要快些平安的长大,也不算妄我如此苟且偷生。
此时的小孩子并不知道娘亲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傻傻的发笑,就亦如堕入凡世的精灵,单纯如纸,笑如银铃。女子将女婴拥入怀中,仿佛要融进自己的血液一般。
女子此时笑的爽朗,她却不知,既然相遇便是一个错误,那么结果又怎会完美无缺?这两名女婴同是她孩子,也同是寒衣那日出生,寒衣怎会是一个好日子?其一是好到了极端,义无反顾;其二则是坏到了极端,义无反顾,拥有着截然不同命运,诸如此类的恩怨情仇。
几日后,那一对丑丑的小娃娃长开了,越发的娇美,许是女子特有的母性慈爱使得小女娃长的白白净净红润润的甚是惹人讨喜。殊不知在同一地点的此时此刻,竹林内却闯入一匹行踪诡秘的蒙面人。
“那婆娘性命当真值钱。”领头莽汉一嘴黄牙,笑的春风满面。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白灿灿的银票在他的手里会有多么的冲动欣喜。
莽汉身后的黑衣男子,不冷不热的瞪了莽汉一眼,不禁感慨此人的目光短浅,所接之差事还不一定是个喜滋滋的美事,搞不好会命丧九泉也说不定。大家族的是是非非并不是他们这些破落之人所能明白的,暗杀不比明杀,暗杀之人的身份还是如此不比寻常。男子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暗自思量着下策。
逃跑?
或是死。
男子眉头紧锁,脚步却是已近竹屋,男子眼观四方,半悲半喜。竹叶沙沙打旋,黑衣着装的男子和庞然莽汉脚尖轻点,潜入竹屋上的檐墙,一身轻功果然飘逸。男子黑色的靴子染了湿泥,迎风的长发高高束起,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子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掀开屋顶上的竹片侧耳倾听。
她?
是她!
男子望见屋内女子的面容后,呆滞的神情一怔,就连平稳的呼吸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沉重,甚至鼻尖有些酸涩,仿佛自己有追溯到了很久以前,大家都还是年少轻狂。男子的胸中又酸又涩,一瞬间悲喜交加,如一股绵延溪流般的涌上心尖。
身旁莽汉自是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怪异的露了个笑容,贼兮兮的惹人厌倦。
——玉溪,你可怕?男子懒洋洋的和煦一笑,握着女子的手又紧了紧,心中忐忑。
——呆子泠钰,有你在,我大名鼎鼎的玉溪自然是不怕。玉溪笑了笑,是那般明媚。
四目相对,恍惚如梦。
他和她一跃双双坠崖而下,而他这个作为朋友的旁观者还以为他们双双逝去,却不成想她还活着!那么泠钰呢?他又可曾活下来?而她这个曾经轰动一时的传奇女子又为何会沦落到司家姨娘的地步?再者又为何会被人下旨暗杀?男子不可否认他当年真真目睹了一切,可惜的是那个男子不是他,那个女子同样也不是他的,只是因为命运的某种纠葛阴差阳错的纠缠在一起,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
再见,已是物是人非罢。
不等男子有所反应,莽汉就先前一步的跳下屋檐,直逼女子。玉溪看到莽汉身后的男子后,不知是想到了何事,竟是神定自若,只是手心有些发慌。
男子隔着卷卷微光,看到女子依旧俊美的面容,他的双目安详,甚至可以是可以用欣喜来比拟。
莽汉大喝一声,却猛地被男子所制住,莽汉不知为何,忽的唐突一笑,就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不成想你竟真的是这婆娘的故友。”莽汉眼露精光,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许多意料之外的黑衣人便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涌进狭小的竹屋,不大的屋子,瞬间便已塞满。
玉溪此时已是再次看到男子的面容,心中一声“安表哥”便欲之脱口而出。只见安延静静的一笑,他似乎没有料到这莽汉之前的粗枝大叶都是装出来的,更是有些自责。不得已,他将女子一拉,圈入身后。他说的话已是语无伦次,声如蚁蚊:“表妹,好久不见”
“表哥,真真是好久不见。”只见安延歉意一笑,推了推玉溪道:“表妹,我掩护你,你走,走的……越远越好。”
“不、不要。孩子!无论是何,我是万万不会与我的孩子分离。”玉溪抱着孩子喃喃自语,安延顺声而望,床上和她的怀中一共是躺着两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娃,和泠钰是如此的相像,相像的有些让他嫉妒。
玉溪终是泪流满面,望着铮铮冷刀器,和黑衣人虎视眈眈的丑陋嘴脸,不禁自嘲。
是娘亲对不起你们,是娘亲没有能力,说什么护你们一辈子不过是一场水花镜月。
忽的玉溪被安延一拉,做不出任何防备,便被拉着冲出门外。玉溪心里好像有什么在下漏再下漏,她手中下意识的抱住了那个曾在那夜给予她笑颜的娃娃。
她算不得一个好娘亲!
玉溪生生的哭了,哭的像个六岁孩子。
安延好看的嘴角微微漾出些血沫,他提起袖子擦了擦,没有让玉溪看到,下面却不停下脚步。跑到了一定的距离,安延停下,望了望泣不成声的玉溪,一抹决绝滑过,他浅浅勾笑,玉溪一愣不好的预感在心尖蔓延。安延一个伸手打昏了女子,将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相藏于树冠之上,用树藤固定,用叶子相掩,继而朝相反向施展轻功。
她会恨死自己吧,白白葬送了她的一个孩子。
玉溪你会好好活着的,算是为了你的孩子,为了……他。
玉溪打了一个激灵被寒风刮醒,怀中的小娃娃已是睁开滴溜溜的大眼,讨喜的笑着却是那样的惆怅。玉溪没由来得一阵欣慰,或许此时孩子便是她的唯一。
等等,孩子!她的另一个孩子呢?玉溪磕磕绊绊的下树,手被磨掉了皮,渗出了扎眼的血水,她想不了太多。死亡?那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条命罢了!
一路上,翠绿的草丛斑斑血色,有些已经是闪着暗紫色的光芒。血腥的气味刺激着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安延是个使剑的佼佼者,而那些黑衣人自也不是泛泛之辈,一道道触目的红痕糊了双眼。竹屋被焚烧后遗留下的灰烬味和残渣,玉溪只觉得一阵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朝自己袭来。
没有……
没有、没有……
她的孩子没有。
安延也不见了。
忽然玉溪脚下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玉溪看模样断定是个令牌。她咽了一口泪缓缓的弯腰捡起,露出一抹恶劣的嗜血,司府……
竟是司府?
妄她一片好心,竟被他们这等小人糟蹋,她不甘,不甘。
女子的指甲插进了掌心,流出一丝刺眼的猩红,她舔了舔嘴角,眼神变得迷离疯癫,锥心的苦楚在全身上下涩涩缓缓的蔓延,心在绝望中孤寂的沉冷,她咬牙切齿道:“信灵之女玉溪在此立此重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哪怕一生一世不得救赎,入狱之后将承受剔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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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看在我是辣么辣么萌的份上,求不离不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