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顺景瓷坊时已是时,门是虚掩着的,满贯跟安庆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伏在石桌上打盹的满满和安灵。想来她们一直在等着呢!安庆把衣裳扔给满贯,然后转身插门,“赶紧叫醒她们两个回屋睡吧,夜里风凉,当心着了风寒。”
安庆话音刚落,安灵便醒了。安灵向来觉浅,何况这是在院里,而且门又没插好,是睡不实靠的,所以一有响声便惊醒过来。见到是安庆跟满贯回来,又见满贯怀里抱着的衣裳,便知成了,十分高兴。
满贯做了嘘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伏在桌上流着哈喇睡的正香满满。安灵会意,将声音压到低,“满满执意要在这里等,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
满贯点点头,“恩,满满性就这样,死倔。”
安灵一边夹着满满趴到满贯背上,一边问“怎着回来的如此晚,可是出了岔。”
“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明白,赶明个再给你细说。时辰不早了,你也赶紧的歇着吧!”满贯怕惊醒了满满,尽量稳着身慢走。
满贯头一回进安灵的闺房,在门口扭捏半天才进去。这些安灵自然都看在眼里“好了,你也快去歇息吧,折腾了一晚上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满满的。”
满贯放下满满,便匆忙出了安灵的屋。如果天明亮些,就会瞧见此刻满贯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满贯细细地回味安灵屋里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略带香味的味道,虽然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很让人迷恋,怎么也闻不够。只是有些后悔,进去的过匆忙,都没注意到安灵屋里的摆设。
“满贯,你想啥想的这么出神。我都快困死了,你还不睡啊?”安庆刚解完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扎裤腰带,出了茅房便瞅见满贯愣愣的杵在院里。
听安庆一喊,满贯慌忙中回过神来,“没想啥,只是有点担心明天的事而已。”
“别想了,明天的事谁说的准啊!”安庆说完便又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我是熬不住了,睡去了啊!”
安庆进屋后,满贯坐在石凳上发呆。这些个事情都满满计划的,虽然他们几个年长满满一半还多,但还是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听从她的安排。满满的变化不是不晓得,只是一直不承认而已。“哎,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变,不还都是满满吗!在说,是人都会变不是?”满贯出言安慰了自己几句,便不再想其他。念着明个有事,便也去睡下了。
第二天,安灵是头一个起的,她要准备这一大伙人的饭食。一锅玉米粥,半簸箕的黄米饼,一小碟的咸菜疙瘩,还有就是昨个晚上刚腌渍的西瓜皮,满满突发奇想在里头添了醋跟糖。安灵尝了一块,还算爽口,要是再多加腌渍几日,味道应该会更好。
若是往常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吃饭,肯定是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可今天这顿早点,气氛略显沉重,就连平日里最为嬉皮笑脸的满贯也不多言语。
饭毕,安灵拿出左府下人的衣裳,她已经赶早熨帖好了。
这件衣服,只能有由安顺景来穿。冒充左府派去寿康酒楼帮忙大打杂的,借机接近柳程。具体事宜,满满只能以一个孩的口气略为提示下安顺景。剩下的,只能靠天命了。
安顺景昨个中了暑热还没大好,脸色稍显苍白。昨个满满跟他言商此事时,他想都没想便应下了。进了里屋换好衣裳后便去了安庆父母的牌位前,安庆几个也紧跟了过去。
安顺景细细地把牌位擦拭了一遍,又让安灵拿了新鲜的供果,亲自一一摆好。
“爷爷,要是您。。您不小心。暴露了,会坐牢吗?”安灵紧紧攥着安顺景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灵儿,你别瞎说,爷爷怎么可能会坐牢呢!”安庆出声制止道。
“安爷爷,您不会有事的,是吗?”满满有些后悔了,怕安顺景由此枉得牢狱之灾。
满贯虽然没说什么,此时也是一脸担忧的望着安顺景。
安顺景低头看了看四个孩,又望了望故意支开的老伴的背影,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莫担忧,不过是装成一个仆人去瞻仰下傅的风采,又不做抢打砸烧之诨事,无碍的。”
满满几人送安顺景至门口,为了不惹人注意,只能分批前行,满贯将怀里抱着的锦盒交与安顺景后嘱托道:“安爷爷,您先行,我们后边跟着去。要是有啥事,您可以找元宝。元宝虽然有些楞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的。”
“嗯,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我是去做事,又不是赴刑场,苦着个脸给谁看啊!”安顺景说罢,兀自抱着锦盒去了,走至是不开外,还能听到他在自言自语,“老了老了,老的要听几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娃娃差遣了。”
直至安顺景的身影没在拐角出后,几个人才掩上门回到院里,心里都暗自计算着时辰。
满满坐下后才注意到满贯换了衣裳,纳闷道:“哥,你咋穿了安庆哥哥的衣裳呢?”
“你以为我乐意让他穿啊,还不是因为下了禁令,要饭的一律不准上街。”安庆抱怨道,“那可是我最好的一身衣裳了。”
安灵嗤嗤的笑道:“光这衣裳换了又啥用,把头发也梳一梳吧。”
经过这么一打岔,大家心情略微好了些,没之前那样沉重,都围着满贯帮他打理头发。满贯头发长久不洗,都粘成一块一块的了。
“我哥洗澡的时候都是不洗头发的。”满满解释道。
“因为这样才有乞丐的样吗?不这样,哪个大爷肯掏钱啊。”因安庆梳的过用力,满贯忍不住斯斯的抽气,“哎吆俺的小爷,下手轻点。”
安灵瞧着安庆笨手笨脚的样,几次想替他来,但是都碍于礼教,不得不忍了下来。最后还是满满跟安灵讨了些皂角水,用梳蘸湿给满贯梳理那些个打结的地方。
虽然大家都努力做出轻松自在的样,但是沉重的气氛好似一张铁网,包裹着整个顺景瓷坊,任凭大家如何欢笑,都撵不走这令人压抑的气息。因为,紧张、担忧是发自每个人肺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