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满贯没有再上街乞讨,应了满满要求,陪她去采收浆果。满贯觉的,左右讨不到几个钱,还不如试试满满的法。如果如其所愿,赚些银,便能安然渡过这个冬天。
“哥哥,你快点,就在前面了!”满满在前面一小跑。
满贯应道:“来了。满满跑慢点,当心摔着,否则又要哭鼻了。”
满满不以为然,及时见过我哭鼻啊!
几个点都是昨日满满与姗姗踩好的,怕忘了,满满还特意多留意了一下。现下正是这些个葡萄粒大小的红浆果熟透了时候,引了不少的家雀过来喰食,每每听到有丝响动,便群起飞之,呼哧哧一片,瞬间遮住了一片光亮。赶走那些个阻了满满财小家伙,满满心疼的看着这一大丛浆果。好些个紫红的红浆果上,偏偏被鸟啄了个黑漆漆的洞,满满气愤道:“这些个麻雀也忒讨厌了。”
满贯不由的打趣她,道:“也是麻雀这样想你的呢!”
满贯话音未落,姗姗便提着篮一小跑来了,见了满贯甜甜的跟他打招呼:“满贯哥哥也在呢!”
满贯笑道:“姗姗也来帮忙了!”
满满竹篮底下铺了一层叶,一边示意给满贯跟姗姗看:“你们也要同我这般!”
姗姗向来机灵,而且手脚快。不消半个时辰,小竹篮里近乎过半了。满贯次之,满满数末尾。
正在满满决定再接再厉,争取赶上大部队的步伐时,姗姗“哐啷”一声,把所有的红浆果一溜的全倒进了满满的竹篮里。
满满刚要开口问缘由,姗姗抢先道:“那个老不死的要正午之前提着野菜回去呢!”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远了,不知如何练就的这飞毛腿。满满目送姗姗离开,“谢谢”在嘴里憋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喊出来。有些人,怕是说了“谢”字,关系就远了。
姗姗便是这样的人。
俩篮都盛满后,满贯跟满满决定先回家,把采收好的都晒上,然后背个大点的竹筐再来一次。
竹篾编制的圆形浅口簸箕,家里有好几个,都是之前钱老爹编的。本想随着竹筐一道卖了,谁知人家不收,便一直闲置在厨房里,不想这次倒是派上了大用场,成了晾晒红浆果的利器。满满也不晓得到底这些个红浆果到底应该是阴干了,还是晒干了。左右权衡,只能一半阴干一半晒了。
钱老爹最近腿疼的没那么厉害,便帮着用竹钉了分层的高架,用来摆簸箕晒浆果。至于要阴干的浆果,便摆在了厨房。
满满跟满贯匆匆忙忙吃了口菜团,便重新拿着家什出了门。钱老爹按照满满的叮嘱,拿着个大蒲苇扇在守在高架一旁,好轰走啄食的家雀、飞虫。接连四五天天,满贯跟满满白天急慌慌的背着背篓出门采收浆果,晚上借着月光编制竹篾簸箕。
晒的第一批浆果,已经不似原来那般饱满、水盈,倒像是老的脸全是褶,大小也比原来小了近一半。阴的那些浆果,变化远没有晒的大,但是能看正在出脱水。而且满满还发现,远离窗户的簸箕里的浆果,有些腐坏了,而靠近窗户的脱水情况普遍都还不错。看来遮阳的同时还必须要通风啊!满满只好把腐坏的浆果全挑出来,然后把所有的浆果挪到通风比较好的正屋,门窗同时大开。看着挑出来的一篮坏浆果,满满当真是心疼死了。费了半天劲采回来,一个也不舍的吃,结果竟成了这般下场。还好发现的早,否则就不只是这一篮了。
发现的几处浆果丛都已经采摘净了,满满想再稍微走远一些找找,能多寻一些是一些,谁知钱老爹跟满贯都不应。那个地方实在是偏了,难保不会发生危险的事情。无奈满满软磨硬泡,满贯终于答应陪着她走远一些找找。
黄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满满又寻着一丛。可这一丛之后,说什么也再寻不着如此密集的浆果丛了,剩下的都是零星的一棵两棵。期间,姗姗还送过一篮的浆果,是挖野菜的时候顺便帮满满寻的。
一篮的红浆果完全晒好后,就只剩一篮底了,好在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意料之外的事是,浆果阴干纵然比晒干慢了近一倍,但是成色却好很多。不光颜色更为鲜亮,肉也更厚实。至于味道就相差无几了,都是酸中带着几分香甜。
等到把最后一簸箕的浆果干收好以后,满贯提议:“挖出一瓢给姗姗送去吧!”
满满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不。”
满贯不成想满满回这样说:“满满,姗姗可是尽心尽力的帮过咱呢!”
满满撇撇嘴,不以为然道:“俺晓得,即便送去也落不到姗姗嘴里,而且我更愿意卖了以后给她钱。”
满贯听闻一愣,不想满满居然是这般打算,便又道:“满满,这些个浆果你寻摸着啥时候卖?”
满满笑道:“肯定不是现在,哥哥,你觉得呢?”
满贯会心一笑,道:“满满拿主意就好。”
过了白露,气温骤然下降,早晚不得不多套件衣裳。钱老爹在寥寥积蓄中咬牙拿出最后一贯钱,跟王天柱换了一石黄米。这是钱老爹同满贯、满满商议后做的打算,也是一个赌。赌的就是在这个冬天来临之际能否将那些浆果干还有腌制的那些蝉蛹换成钱。
满满同满贯商量过寻个法提早把东西卖了,满贯没同意,觉的还能熬的下去。最好两人商定,只要不到在是熬不下去的时候,就坚持先不卖,等待时机,好卖个高价。不是没征求过钱老爹的意思,钱老爹让他们自己定夺。
为了能多熬一段时间,满贯依旧早出晚归乞讨,能多讨一分是一分。虽然大多数时候,一整天下来讨不到一个铜钱。钱老爹每天拖着瘸腿带着满满去挖野山薯充饥,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挖小半篮。运气不好,也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满满不求别的,只为能安然熬到冬天来临,把浆果干、蝉蛹换成钱,再换成过冬的粮食、炭火。如果可以,把房重新修整一下,把土胚墙上的那些个灌风的洞填补好。然后,活着见到明年春天的阳光。
晚上,满满躺在床上烙饼,由于床榻年久失修,每次颤动,都要引它“咿呀”呻吟一下。今天闲暇时,满满尝试着用紫荆槐编制一个同陶罐般模样的家什,结果一而再再而的失败了。引的满满心头惆怅不已,几次都被周公拒之门外。
满贯实在忍不住了,悄声道:“满满,不睡觉想什么呢?”
黑暗里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满满心跳刹那间慢了半拍,满满没好气的回道:“没啥,快睡吧!”
满贯道:“俺倒是想睡啊!每次将要睡着,你便引的床咯吱作响,根本睡不着吗?”
满满想跟满贯说了也无妨,说不定还能帮忙想个办法:“俺想跟陶罐那般模样的家什,不过得用紫荆条编出来的。”
满贯不以为然道:“俺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好生睡吧,明个俺就给你编一个。”
满满一喜,忙道:“真的?”
满贯翻了个身喃喃道:“俺啥时候骗过你,睡了啊!”
这下满满不再烙饼了,而是直挺挺的躺着,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发呆。不过一会,旁边便响起满贯的鼾声,满满努了努嘴,暗道了一声:“属猪的啊!”少顷,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是昨晚睡晚了的缘故,满满醒来后已是日上竿。长久以来,满满很少这么晚起床,顿时忽然觉的有点不好意思了。钱老爹跟满贯都不在屋里,饭桌上的簸箩里放着半个玉米饼和一块山薯,那肯定是给她留的饭。
满满刚洗漱完毕,拿起山薯还未来得及啃一口,嗖的下冲进一个人来。满满定睛一看,原来是姗姗。一进门便伏在桌上嘤嘤的哭起来了,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满满一脸关切的问道:“姗姗,你别哭,是不是你爹爹又打你了?”姗姗向来皮实,少为着什么掉眼泪。能让她如此痛哭流涕,必然是不小的事情。
“满满”,姗姗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扑哧扑哧的直往外滚泪珠,“俺到宁愿他狠狠的打俺一顿。”
满满忙端了一盆清水,浸湿毛巾要给姗姗擦脸:“你别哭,有事慢慢说。”
姗姗推开满满拿着毛巾的手,径自用手抹了一下眼泪,凝噎道:“那个老不死的为了给弟弟凑钱瞧病,竟要把俺送去给人家做童养媳,满满,你说俺怎么办啊?”说罢,便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惊愕过后,满满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姗姗,这些是谁告诉你的,确切吗?”
姗姗强打起精神,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道:“今个一早王家村的王媒婆便来了俺家,那老不死欢欢喜喜的迎了她进去后边把俺赶了出来,不让俺进屋。俺心想着肯定是来给那老不死的儿做媒的,便窝在窗下听墙根,谁知竟是要把俺卖去做童养媳。”
满满听完心里只打突突,都知古时候重男轻女,却不想到这个程,“这事你爹晓得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拿着那个老不死的话当圣旨,放个屁都是香的。”姗姗恨恨道。
满满思量片刻道:“姗姗,你先回去,先洋装不知晓此事。等你爹回来,看他反应后再做打算。”
“不!不!俺不回去,俺不能回去,那就是个狼窝。”姗姗闻言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