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贯见沈碧若吃着好，心里也觉的痛快了不少。
沈碧若环顾下铺里，见东西繁杂了不少，尤其是那些个各色绢花。寒冬腊月里，处处都浸着冷意，如此一片繁花，默默的开在铺角落里，似漫没了春天。眼见着天慢慢暗淡下来，黑蒙蒙的处处看不真切。
沈碧若惦念着家中母亲，多留不便，便与满贯告别，临走时叮嘱满贯道：“那些个辣白菜，的确让人稀罕，可这几日买的人寥寥无几，你就得重新思量思量是否有不妥处了。”
这话正说到满贯心坎上，于是忙答应道：“嗯，沈姐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送走沈碧若，满贯盯着柜上的辣白菜足足盯了近半个时辰。若不是虎进来喊他吃饭，怕是还要盯上半个时辰。
饭间，满贯再斟酌后，方开口于狗蛋商量道：“明个你与我跑趟码头吧！”
“码头？可是又要进啥俏皮货！”狗蛋搁下碗，掰了半块饼。近日来，饭量与日俱增，饿的也快。
“明日去了就晓得了。”
满贯到家时，满满正在收筛上晾着的白菜。这些个筛，还是当初晾红浆果时编的那些，满贯特意挑着王天柱去码头送货的日，让他帮忙给捎到城里来的。
廊檐下挂着的羊角灯并未点亮，好在天朗月明，到也不碍事。俩人一面干活一面闲话。
“以后这些个粗活，等哥哥回来做就是。”满贯瞥了眼满满发红肿胀的萝卜手，心痛不已。
“成日里闲着，都要生锈了。左右无事，做些个琐碎活权当打发时间。对了哥，咱那些个辣白菜卖的怎么样？”
满贯一怔忡，忙答道：“卖的很是不错呢！”恍惚间的失神，满满尽收眼底，可到底没有点破，而是朝满贯灿然一笑，如春光般清丽明快，顾盼生姿。
第二日天还不亮，满贯便将狗蛋从被窝中挖了出来。狗蛋出了铺，抬头瞧见若隐若现的月亮，不禁对满贯抱怨道：“这么早去码头干啥啊？”说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满贯头也不回的答道：“去码头瞧瞧那些个摆摊卖早点的。”
狗蛋顿时来了精神，使劲裹了裹破旧的棉衣，紧着步赶上满贯与他并行，“原来这就是你憋的坏啊！去码头卖早点，亏你想的出来。”
一阵冷风飕飕而过，硬是把狗蛋剩下的话给憋会到肚里。狗蛋身上的破旧棉袄，棉絮陈旧且薄，抵不住如此寒风。满贯见狗蛋冷哈哈的倒退着走，内疚不已，一个劲的怪自个疏忽了，既然没想过给狗蛋与虎买件厚实的棉衣。忙顶了风走前头，想着为狗蛋抵些冷风。
待到了码头，天已蒙蒙亮。
码头相对于还在沉睡的城里，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船只有条不紊的依次靠岸、装货卸货，或者顺流而去。码头的小工，多是年轻壮汉，用使不完的力气，为一家人挣个嚼头。
码头摆摊的不多，零星几个，不是豆浆油条便是包大饼，而且价格要比城里头的早点铺贵多了。满贯注意到，搁铺里买早点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自行带饼或者窝头。
狗蛋咋咋舌道：“起早贪黑的不易，卖贵点也情有可原。”
满贯与狗蛋也没急着回去，而是找了一风头小的地方坐下来看河景。靖远县的码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似乎无时无刻都有小工扛着东西匆匆而过，有疾步而回。这里的船只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准备，或者刚刚靠港。河面上雾蒙蒙的，满贯放了眼去追那似乎已到天际尽头的船只，隐隐绰绰的看不真切。
两人吃了豆浆油条，花了十个大钱，满贯与虎心疼的直肉颤。
俩人离开码头，并未直接回铺，而是去了铁匠铺买了一口大锅，又定了一烧炭的铁炉，统共花了八钱银，并与铁匠铺的老板约好腊月二十六来取。
走时，铁匠铺的老板追出来，道：“你以后用炭可以从我这拿，算你便宜些。”
满贯稍作一想，便应下了，瞧着铁匠铺老板兴冲冲而去的背影，赞叹道：“这个老板怪会做生意的。”
狗蛋点头赞同道：“难怪好几家铁匠铺就这家生意红火。”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揽肩而去。
回去的上，狗蛋见许多铺已经在门口挂上大红的灯笼，街上也处处彰显着春节将至的喜庆气，恍然道：“今个腊月二十二了，还有不到十天便要过年了。”
往年春节，狗蛋与虎都是在破庙里过。寒冬腊月的，讨着吃的就紧着时辰往回赶。过年不过年，区别不是很大。只是有时看到同龄的孩提着崭新的花灯或者放鞭炮，心里多多少少会不自在。至于满贯，虽有个家，过年时也就偷人家的春联贴往门上一贴，沾点喜气劲，吃的喝的与往常无异。
满贯不无感触道：“今年与往年不同，咱也像模像样的过个年。”
“嗯，咱们这些一无亲二没旧的，过年怕是最省事的了。”
“是啊，整桌油水足的好饭，再备下些点心果，吃好喝好便知足了。”
满贯说罢，拽了拽狗蛋身上的破旧棉衣，道：“今年过年，咱们都要穿新衣。”
狗蛋一巴掌拍掉了满贯的手：“什么新衣不新衣的，不光屁股就行了，讨了这么多年饭，别的没捞着啥，就练了个皮厚，任凭风吹雨刮都不透。”
这话倒是把满贯给逗乐了。
晚间满贯回家，给了满满一两银，道：“明个去布庄里裁布吧，今年过年咱们穿新衣。”
满满听可以做新衣，自然高兴，忙道：“那我明天去求了芷儿姐姐，让她与我一道去。”
“那自然是好。”满贯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先去别的铺瞧好布料，再让芷儿去沈姐姐的布庄里买吧！”
满满满口应下，心想着该照顾照顾沈碧若的生意，“赶新衣的活计让芷儿与她娘亲做吧，到时候咱们多掏几个大钱。”
满贯岂有不应之理，“行，你看着办便是。芷儿一家不易，能多帮衬就多帮衬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