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来了我就让你进来。
我将烛台放在桌上,走向门口将门栓打开来,林郁臣原本愁云的脸色泛起一丝涟漪,他冲我微微一笑,我侧身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没多想抬腿便步入屋内。
我顺势关上房门,重新插上门栓,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后的贼笑。
“轻蕊睡下了?”林郁臣行于桌前坐下。
“嗯,睡得很熟。”我低声说道,眸光闪过一丝松动,转身时正看到林郁臣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我眸光一暗,快步走了过去,将他已然凑到嘴边的呈词杯一把夺下,然后一仰头便将杯中的水一口饮下,末了,我还冲他一扬眉,那模样十分挑衅。
林郁臣无奈的摇了摇头,停滞在嘴边的手指逐渐收回,也没在倒水喝了。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观察着他,这两年多以来,林郁臣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喜欢一身白衣示人,身上还是飘着那好闻的皂角香,好似一切都跟两年多以前无异。
我手指滑动着呈词杯的边缘,细细的摩挲,淡淡问出声:“林郁臣,当年你执拗带我上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林郁臣面容平静,从容说道:“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这我倒是想要听听原因。
“那时卢家已经买下杀手打算暗杀你,你可知你处于危险之中?”林郁臣神情凝重,口气冷硬,接着说道:“后来我执意带你离开,一是想要保护你,二是不想牵连到苏玉,卢家声望很大,能够做到丞相之位,不仅要有头脑还要有手段,卢桂忠的女儿被你害成那副模样,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再者说,卢雅琴可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慕家发生的事情,我眸中泛起幽然的光,视线移向那被燃了一截的红烛,平淡道:“我信你,但我也信苏玉。”
林郁臣凝眉,脸色黯然,“你什么意思?”
我俏然笑起,抬眸斜瞥向他:“一个秘密,我不能说。”虽然林郁臣所诉之事毫无破绽,足以令我相信,但,如果只是保护我,那临行前苏玉塞给我的那条警告,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所以,无论林郁臣是否还有隐瞒,我都对他有所保留。
蜡烛也燃得差不多了,我翘起指尖轻轻敲了下桌,这个小动作引起林郁臣的注意,可是未等他开口,便软倒了身趴在了桌上。
我悠然站起,手心划着桌沿,慢步来到林郁臣的身旁,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眼皮紧阖着,倒是那眉头还拧着个川字,我抬起右手,大拇指覆上林郁臣的眉心,轻轻的往两旁撸动,想要将那蹙起的眉头给抚平。
可是抚着抚着,便失了神。
“林郁臣,好久不见。”这句迟来的问候终究化为了一缕尾音消逝无声。
……
对于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人来说,搬人是个体力活,搬一个男人更是一项巨大工程,我拖着林郁臣一条胳膊,将他拽出了房间。
此刻已经夜深人静,这府中人都已入睡,虽然我对此地不熟,但白天跟轻蕊躲管家爷爷的时候,我记得那个院里有一个大水缸,应该是用来浇花草用的。
我将林郁臣一直拖到水缸旁,然后胡乱的拨弄开他的头发,原本顺滑的乌发被我刮得毛躁,我摘下几朵开的正盛的菊花插入他的发丝,这么一看之下倒有几分疯癫的样,我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月影高照,水缸内的水倒映着月亮的倦容,我将林郁臣扔进了水缸里面,溢出的水花溅了我一身,我用手将水往外又拨弄了一些,看着水漫在林郁臣的胸口位置,我才停了手,摆正了他的脑袋。
“明天就有好戏看了。”我拿起靠在水缸旁的顶盖,盖住了水缸,当然我有给林郁臣留一条缝隙,免得他呼吸不到空气而窒息。
离开了院回了房,我脱下被水打湿的衣裙挂在衣杆上,与轻蕊挤着一张床睡下了。
次日,我被脸上的瘙痒弄醒,一睁眼便看到轻蕊捂着嘴偷乐,再一看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辫,用发梢不断的扫过我的脸侧,鼻,耳蜗,我痒的抽动着五官,倒是取乐了她。
我坐起身用手摸了一把脸,困意连连的说道:“一大早的就拿我寻开心是吧?”
轻蕊趴在床上,两手杵着下巴,好笑的说:“姐姐,时候不早了。”
“几时了?”我朝窗户瞅了眼,外面大亮,日头正足,看来确实不早了。
“已经巳时了。”轻蕊爬过我的身上下了床,“姐姐,我昨夜睡得好香,是不是因为跟姐姐睡的缘故。”
我尴尬的笑笑,那可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迷药的缘故,不过这话我可不能跟她说,虽然这个迷药对她身体并无害,是可以促进睡眠的,“那当然了,我们一见如故,还说了那么多知心的话,所以昨晚你才会睡得那么踏实。”
轻蕊一听,觉得有理,“姐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是表姐也没差啦,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梳洗之后,我拎着食盒同轻蕊打算去东厨蹭早饭吃,“轻蕊,那管家爷爷真不找你麻烦了?”
轻蕊一蹦一跳的走在我的前面,“嗯,管家爷爷昨天把精力都给磨光了,今日就不会找我麻烦了,这府上事多,管家爷爷很忙的。”
走在上的时候,这府上的丫鬟都两结队的凑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我竖着耳朵偷听,大体是说在水缸里发现了个变态,打扮的疯疯癫癫,衣衫还不整,头发挡着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吓坏了好几个丫鬟。
最后是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众仆役拿着棍给林郁臣一顿胖揍,打烂了水缸,林郁臣被揍醒,拨开了脸上的头发,才吓得众人住了手。
这件事一下疯传到整个府中人全知道了,而林郁臣则气急败坏的躲回了他的客房再也没出来。
我抿着嘴偷笑,林郁臣这下成了府中的笑柄,看他还怎么呆在府中。
“姐姐,你在笑什么?”轻蕊一回头就看到我偷笑的脸,我上前两步搂住了她,说道:“你的臣哥哥昨夜梦游了,跑到了水缸里睡了一宿,我在笑他呢。”
轻蕊古怪的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倒是挺在意臣哥哥的嘛,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屏住了呼吸,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拍了拍轻蕊的肩膀,“姐姐我有顺风耳,刚听来的。”我差点就忘了轻蕊的洞察能力有多强了,可不能在她面前多说什么了。
轻蕊龇了龇牙,给了我一记不相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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