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连翘第二日就约了小青上了街市,两个丫头闷在府里做事,又时值年关,忙的很,难得出来玩耍,高兴的不得了。
到近响午才回到府里,夏慕青正在桌前跟着翠金着剪窗花,连翘脸上还带着逛街时的兴奋劲,进了屋,擦了擦手,两只眼在桌上的花纸溜了一圈,夏慕青起身朝屋里走去,她连忙跟了进去。
屋里烛火如豆,夏慕青托着下巴看她:“说吧,都问到什么了?”
连翘忙道:“回奶奶,倒也不曾有多怪异的地方,白姨娘喜欢摆弄花草,听小青说像这种冻死人的天气,白姨娘屋里的花都开的好好的呢,可香了。”
“花?开的什么花?”
“这个奴也问了,小青说她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很漂亮,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花过,好像不是我们这里长的,是白姨娘从老家带来的种,新鲜着呢。”
“其他的没有了?”
连翘皱着脸想了想,犹豫道:“有倒是有,但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说。”
“白姨娘跟着老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位嬷嬷,奶奶您也见过的,很老的一个嬷嬷,长的又高又壮,跟个男人似的,小青说,那个嬷嬷很奇怪,从来都不开口,就算说话也是跟白姨娘偶尔交谈两句,还喜欢一个人呆在屋里,不做事,白姨娘也不生气责怪她。”
“可能是从小跟着的,有感情,不舍得她干活吧,就这些吗?”
“是的,奶奶。”
“好了,下去吧。”
烛火晕黄,夏慕青凝眉思,唉,还真是烦,真不应该答应李氏的,惹上一身腥,她向来是个怕麻烦的,这下撇都撇不清,自己要不要亲自去瞧瞧那位白姨娘?
还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芙蓉轩一趟,十守岁那天晚上,全家坐在一起吃饭,白姨娘依旧是怯怯娇滴滴的模样,坐在宋之旬旁边,另一边是食不知味的李氏,李氏几乎没怎么动筷,宋之旬没注意到发妻没胃口,或者说心思压根就不在李氏身上。
他很高兴,几杯酒下肚,告诉了大家一个消息,白姨娘有身孕了,话一出桌上众人反应各异,李氏的筷都惊掉了,张着嘴瞪着丈夫那张脸,身上一件暗红团纹的袄更衬的一张脸灰淡无血色。
夏慕青也有些吃惊,但很快又觉得正常,夜夜同房,怀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嘴里嚼着兔肉,莫名抬头就见宋之问一双眼灼灼看着她,她挑眉无语,瞪着她做什么,垂下眼继续吃饭。
唔,兔肉烧的有点咸了,饮了一口黄酒,又拿着勺喝汤,这时边上的桌上的男人们站起身来敬酒,宋之问端着酒杯给他大哥敬酒,敬完酒走过夏慕青的座旁,侧过脸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猪啊,吃这么多!”
夏慕青白了他一眼,她吃的多不多,关他什么事,吐掉嘴里的骨头正要开口,边上桌上不知道怎地说话声大了起来,抬眼去看,就见李氏死咬着下唇,眼眶含着两泡泪满是怨恨的瞪着丈夫。
宋之旬一脸不悦,但终究忍住没发作,大年十守岁夜,他咬着牙朝李氏低声道:“别找不痛快,吃你的饭!”
夏慕青扫了一眼很快别开眼,别人的家事不要多关注的好,看了眼宋之问身后站着的袁莺莺跟楚香玲,一边一个的伺候,端茶斟酒的,嗯,还是做男人的好,左拥右抱,还理所当然。
一家人吃吃喝喝近一个时辰才散席,各自回自己的院守岁,夏慕青打着饱嗝朝回走,心想这下不要突兀的去拜访了,怀孕了,刚好去瞧瞧。
出了中庭,明月高悬,她不由笑道:“今天这月亮圆的,真是少见。”
翠金也道:“可不是,一会咱们一边守岁,一边还可以赏月。”
她在大房这边吃饭就带了翠金一人,其余的就留在院里让她们自己开灶做了吃的,连翘跟木莲的家人也在城中,便放她们回家与家人团圆了。
一走来,酒意上头,不自觉有些发晕,扶着翠金的手揉了揉头,真不该贪杯饮酒的,外面的街市上响起大大小小的鞭炮声,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传来,宋家的宅里也在放鞭炮,很是热闹。
夏慕青又朝前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急忙朝翠金摆着手,扶着墙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呕了一会,晚上吃的东西几乎吐了个空,肚腹里舒坦了不少,呃的一声打了个酒嗝,翠金忙掏出帕给她擦嘴,她迷蒙着眼失神的看着天上月亮,没人陪她守岁呢。
拍拍翠金的肩膀:“走吧,咱们也回去放鞭炮。”
那边几人吃完了年夜饭,正在屋里玩叶戏,夏慕青让翠金也去玩了,自己一个人打了热水梳洗好,袖着手端坐在火盆前开始守岁,屋暖融融的,她坐了没一会就想睡觉,喝了口热茶,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吃了几颗酸梅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了,端了一碟蜜饯有一口没一口咬着打发时间,隔壁屋里不知道谁赢了,响起一阵哄笑声。
眼皮越来越重,性歪着身靠在榻脚上勉力撑着不睡着,不知道多久,意识渐渐模糊,就觉得有人在撕她的眼皮,一惊睁开眼,宋之问那张娃娃脸正对着她。
忙坐正了,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干什么。”
宋之问鄙夷的切了声,他今天穿了件簇新崭亮的暗绿袄,上面绣有团花纹,更衬的一张脸玉一样的白。
“还守岁呢,睡的跟猪一样,没诚心。”
夏慕青哎的声反抗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拿猪比划我?今天什么日啊,骂人呢你,是不是想找抽。”
他看着她恼怒的脸,噗嗤笑道:“好吧,我不说你,但这是事实,你要清楚。”
夏慕青掀了嘴角朝他翻白眼:“你怎么来了?不是去西边院了吗?”
宋之问盘腿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在火盆前搓了几下:“外面好冷,让我暖暖。”身挨着夏慕青,整个人几乎都要倒在她身上。
夏慕青推他:“问你呢,哎,离我远点。”近的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的脸,平静道:“我怎么不能来,我就应该来,我今晚就不走了。”
“那随你吧。”说罢起身就要去屏风后面,宋之问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有些恼的张嘴想骂他,却不料他身一倾,唇上一热被他吻住,惊诧的瞪大眼,湿滑的舌头溜了进来,带着酒意,想也不想就去推他,身上的男人重的跟山似的,一下将她压倒在地,纵然她再怎么凶悍,气力上又怎么能比的过男。
隔壁屋里又是一阵哄笑声,压根都没人知道宋之问进了屋,他原本是去楚香玲的屋的,走到半上,心里头老似有什么东西搁压着不舒服,停了身形,一抿嘴脚跟一转朝着风荷轩的方向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院门还没落锁,守了岁,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早点,丫环们这一夜几乎没什么觉睡,性院的锁也就不落。
闪身进了门,丫环婆坐了一桌在玩牌,没人发现他,或者说根本没人会想到他来这里守岁。
进了屋,屋里温暖如春,烛火晕黄,夏慕青歪着身睡倒在地毯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对他的来到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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