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袁莺莺在风荷轩的月门外张望了足有半刻钟都没瞧见宋之问的身影在院里晃悠,难道还没起床?还是离开了?说爷是在这儿的呀。
捏了捏嗓,咳嗽了下清清嗓,干嚎了几声,捂着脸开始哭,月门外有个小石墩,性坐下身扬着声的哭,一声大过一声,没一会就将院里的人引来了。
木莲听到有人哭走了出来,一见是袁莺莺坐在门口哭,不由道:“你怎么在这?奶奶不是过去了吗?”
袁莺莺见出来的是木莲一个丫头,顶不上事,干脆装没瞧见,扯开嗓哭的更大声,一边哭一边叫道:“奴的命好苦,还想伺候爷一辈的,只怕过了今日就再也见不到爷了,我不活了!不活了!”一阵嚎叫哭喊,宋之问倒是没见着,整个风荷轩的人都被引来了。
翠金翠银都随夏慕青去了楚香玲的院,张孙两个嬷嬷跟一向胆小的木莲在院里,张嬷嬷探身出来看到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惊叫道:“呦,这不是袁姑娘么,怎么在这哭上了。”
袁莺莺撇了她一眼,又是一个没用的,继续哭!
孙嬷嬷见这阵势,知道来者不善,这八成是夏慕青打她了,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这是来闹腾了,上前卷卷袖就去捂住她的嘴,宋爷还在屋里躺着呢,这又是哭又是嚎的,不就盼着爷出来给她伸冤,可别在这闹。
还没碰到她,袁莺莺身一歪倒在地上,孙嬷嬷吓了一跳,想去把她拉起来,就这会,宋之问从屋里出来了,打着哈欠不耐烦道:“谁在外面嚎,哪个院的?撵出去!”
袁莺莺看到救星来,跪着坐起,哭的脸上的粉糊了一团,加上脸上的巴掌印,十分的凄惨。
撩起裙给宋之问看,一叠声哭诉道:“爷,爷,奴是爬着来见您的!您看我这腿,奶奶给踢的,还有奴的脸,被打成这样,奴就是低贱的,奶奶也不能这般对待奴啊。”
宋之问瞧见她的脸,左右开弓两个巴掌印实实在在的,他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夏慕青抽的,她那个性,皱起脸道:“你先起来,坐在地上做什么,回屋好好说。”
袁莺莺捂着脸哭:“奴的腿都快被奶奶踢折了,拼了半条命才爬到这的,我不敢进去,要是奶奶回来瞧见奴,会杀了奴的。”
宋之问被她哭闹的头疼,没法只得蹲下身扶起她半抱进了里屋,一边使唤道:“去打盆热水,弄个热水把给姑娘敷敷。”
木莲忙出去了,张孙两个嬷嬷见爷发话,脸色也难看,生怕发火波及到她们,不等宋之问开口,双脚一叉,早就溜了出去。
屋里人走的干净,袁莺莺止了哭声,抽抽噎噎抬眼瞅着宋之问腻声道:“爷,你喜欢不喜欢莺莺?”
他正为了这些女人的事头大,怀里这个偏又问,皱着眉道:“怎么问起这个?”
袁莺莺听他口气不耐烦,又哭泣起来:“奴知道爷心底是有奴的,莺莺也是一心想跟着爷,但,但……”
“但什么!有话快说!”
“但是恐怕不能了,奶奶说要将奴给卖了!”
宋之问眉头一跳:“她当着这样说!”
“奴从来不曾对爷您说过假话,连翘,香玲都听见了,要是爷还不信,可以去问奶奶身边的丫环,当着一屋的人的面,奶奶说要把我卖出去,爷,奴跟了您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半分情谊么。”
她又是哭又是诉衷肠,宋之问肚里的那点火气也没搞没了,有也发作不了,就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了,一抿唇道:“你先回去,我等奶奶回来,我来问她是不是说过这话。”
见爷帮她出气,袁莺莺背脊一正,面上哀切道:“其实也是我不好,不该说嗣嗣的,伤了奶奶的心,哪个女人不期盼能做母亲,就连奴这样低贱的也盼着能有自己的孩。”
她的话明里暗里表明的无非就是做姨娘怀嗣,只有做了姨娘才有资格怀孕,到时候母凭贵,话说的好听,本质意思宋之问怎么会听不出来,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含含糊糊唔了声,松开手让她站到地上,拍拍她的腿:“没什么大碍吧,没事的话就回去。”
袁莺莺还想撒娇让宋之问送她回去的,转念一想爷要留在风荷轩给她出气,质问夏氏,扁着嘴点点头,做出乖巧的模样:“现在不怎么疼了,奴自己回去就成,爷万不要因为奴的事跟奶奶置气,大家都是女人,心思都是一样的,无非都是为了爷您好。”说完一福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木莲弄好热水正要进来,袁莺莺却又走了,她疑惑了下又将热水端了出去,张孙两个嬷嬷一直在茶水偏间里注意这里,见她扭着腰一瘸一拐的走了,张嬷嬷一撇嘴道:“真是个小妖精,咱们姑娘有她一半本事,也不至于被个姨娘骑到头上来。”
孙嬷嬷点头道:“可不是,西边小院一院的妖精,连翘那小****也过去了,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人成虎,还将这个妖精凑到一堆了,也真是,早知道咱们不应该跟着陪嫁过来,还当宋家有钱,跟着后面能沾沾油光的,屁!”
“我儿前些日来信给我,我都想回家了,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回家省亲,到时候咱们找个借口留在夏家,不跟回来算了,我是过够了,姑娘反正不跟咱们亲,翠金,翠银那两个丫头马屁拍的响响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去省亲的时候,咱们回苏中不跟来了。”
“说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姑爷同意不同意姑娘回去省亲,看姑娘的样对娘家也没有念想,咱们夫人说的对,夏慕青就是个白眼狼,你看看她,嫁来这么久,就没听她提起过咱们老爷,咱们夫人过,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就是。”
孙嬷嬷还要开口说,眼角扫过院门,脸色一变,忙堆起笑站了起来:“姑娘回来啦?饭菜都好啦,您是在里屋用还是厅里用。”
“就在屋里用,吃完我要睡上一会。”
进了里屋,脱下身上罩衣,一回头宋之问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话说多了,口渴,喝了一杯茶,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你要把莺莺卖了?”
“嗯?”
“你要把莺莺卖了?!”宋之问坐起身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口气平静,夏慕青咽下茶水,点点头:“是这么说过,怎么了?”
宋之问冷笑了声:“你还真是老实,还怕你敢说不敢承认的,我的人你凭什么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夏慕青坐下身,解开发髻,拨散头发,揉着后脑勺道:“说了就是说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敢作敢当,既然你提着这个话,那么我就直说了,袁莺莺是你最喜欢的一个?”
“那又怎么样?”
“那就更留不得了。”
他气的跳起:“夏慕青,你别得寸进尺!”
夏慕青撇撇嘴:“好吧,那就留着吧。”
“什么叫‘那就留着吧’!”他简直要疯,她这是什么态!
孙嬷嬷将饭菜送进来,扫了眼屋中情形,气氛不对,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连房门都合上了,整个宋府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关系很不和睦,看二人脸色似乎又要吵起,偷偷撇嘴退了出去。
两个凉菜,两个炒菜再加萝卜汤,还烫了酒,酒是给宋之问准备的,夏慕青拿起筷夹牛肉吃,肚饿,吃什么都好吃。
“你不吃啊。”
见她没事人一样的吃的正香,原想发作的火气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闷的叫人想大吼大叫!宋之问气哼哼瞪着她,后者无知无觉吃的十分痛快。
喘着粗气坐了下来,给自己倒满酒,看着她的吃相不满道:“从来都是女人给我斟酒,还没哪次自己倒过。”
“哦,等你手断了残疾了,我就给你倒。”
宋之问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做丈夫的威仪,一拍桌,大声道:“夏氏,我看你是欠收拾!有你这样做妻的么?”
夏慕青眨眨眼,搁下筷:“你是想吃拳头了?”
提到这个,他更加恼火!偏又无可奈何,嘴里骂了句:“泼妇!”狠狠喝完杯中的酒,夏慕青搁下筷,面目和善的在他惊疑的眼神中给他斟满。
“看我干什么,吃啊。”
宋之问闷声喝干,嚼了口菜问道:“你要不要喝点?”
“不了,喝酒误事。”
“呦喂,你能有什么大事。”或许是酒壮怂人胆,他看着她清丽的脸蛋,凑近了点问道:“夏慕青,你是不是不正常?”
夏慕青不抬眉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垂着眼淡淡道:“我很正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圆房,说起这个,我有个想法,不过放在你身上估计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我就不说了。”
他被挑起好奇心:“什么事?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抬起眼,眼神干净清亮:“我是不强求你还是chu男之类的了,那个也不现实,但我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如果非要那样,那我宁可不要所谓的丈夫。”
话音落,宋之问的脸黑了大半,嘿嘿一连冷笑道:“你还真看的起你自己,夏慕青,你可别忘了你嫁给我的初衷是什么,现在居然说出挑剔我的话来,我真该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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