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传》 22、待嫁束羽凤 青春年华别

    陈皎双手缩在袖里，沉沉地望着浑浊的铜镜里的自己。

    这已经是她地次要求给自己化妆的姑姑把脸上乌七八糟的东西擦掉了。倾人白颦在一旁拢着手站着，却是不安之色尽显。更为年轻的倾人早已多次按耐不住，想伸手帮忙，却被那眉目严肃的管事姑姑打回去了手，便是再也不敢了。

    陈皎目光怜怜地看着姑姑：“禾姑姑，本郡主那宫女儿晓得本郡主的喜好，便叫她两个搭把手罢。”

    禾姑姑却是面色丝毫没有缓和，双手还是不停地捣弄着陈皎早已经盘得复杂的头发：“使不得，使不得。大婚，妃的发饰妆容都是有规矩的。两个小丫头收拾灵巧，却也是插不好这发簪的。”

    陈皎暗暗叹息。

    就上一月，府一辆金饰的马车驶进了驸马府大门。刘嫖招呼了个人人才把第车上的箱打点清楚。那里头大多是黄金布匹玉器一类。陈皎凑过去看了，那黄金是实在，布匹是华贵，玉器是润泽，却是看得她愁眉苦脸。刘彻的聘礼是丰厚，却是叫陈皎更为不安了，就感觉嫁给刘彻这事儿愈加真实。上辈自己二十多了还没结婚，这辈才及十五，就要浩浩荡荡地嫁人了。刘嫖却是欢喜。如她所愿，陈阿娇嫁给了，离皇后也不远了。而陈皎当初要求的是叫她莫要在为自己和刘荣牵线，却是一句也没提刘彻，她也是巧妙地避开了与自己女儿关系闹僵的地步。

    这一个月过得实在是眨眼快。陈皎也是没什么事做，除了偶尔去长信宫陪陪窦后，与薄霂莨说说话，便是整天听宫里派来的禾姑姑教授她作为妃以及皇后的礼仪。

    “郡主，做妃后便是要见过府里上上下下几号人的，因此定要拿出当家女主人的风范来。”禾姑姑教人有一套，叫陈皎听得昏昏欲睡，懒懒靠在贵妃榻上。

    “这等坐姿，是绝对不许的。”禾姑姑眼神凌厉。陈皎讪讪笑着，坐直了身。

    “殿下还没有侧妃，却是有一个良娣，是御史夫的一位嫡女儿周雏茵，芳龄十六，是十四岁时作为侍妾嫁过去的。说是儿时一次狩猎时见过了如今的殿下，便是钟情了，于是御史大夫便和皇上求了这一婚事。周家是有各种人脉关系的大家，因而良娣本来身份不止为侍妾，却愿意委屈嫁过去，也不怎么受宠。殿下受封后便被晋了良媛。若是再没新人，良娣之位大约就不远了。据说她也是性情温良之人，因而郡主和周良娣好好相处，别失了嫡妃的架即可。”禾姑姑说书一般，絮絮叨叨地。陈皎点头。她早就想好了。自己做了妃后便是该遵守的礼数便一个不少，但也不会去搭理那一帮鲜花儿的争风吃醋。只要不烦扰自己的生活，爱怎地怎地。陈皎以为，刘彻的风虽是吸引她，却也不至于叫她如此伤心的地步。

    “殿下的姬妾今后必定是不会少的，便希望郡主……”

    禾姑姑的声音继续传来，陈皎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窗外清风习习，招引了她的思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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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也是实在辛苦了。”

    陈皎止住了回想，意识回到了眼前。

    禾姑姑已经为自打点好了妆容服饰，便行了出去招呼其它了。倾人白颦二人刚见她前脚跨出门，便急急围了上来。一个揉着她酸疼的肩膀，一个轻轻为她抬着发髻，缓解陈皎头上各式发饰的重压带给她的磨人疼痛。

    陈皎此时却已经是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就如同薄霂莨听她抱怨时笑着说的：“阿娇，我们这种出身的女，总归得经历这些的，总归会是习惯了的。这是命运，逃也逃不掉。”

    “郡主，吉时已到，该进宫了。”

    陈皎深吸一口气，试图消化嗓眼儿里的不安慌乱——今儿自己就要嫁人了。没有选择，没有余地，就要别了自己前世二十多年的自由身，别了今生为期短瞬的重来青春，要嫁人了。

    她最后一次看向铜镜。之间镜中娇人眉目含水，波澜四起；红唇燎艳，华美娇柔。

    陈皎伸手拿过素手帕使劲蹭蹭红得在铜黄的镜里仍然显眼得过分的嘴唇，正正插头发上显眼位置的窦后的凤雕金簪，由倾人白颦扶着，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