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舞终了，窦后笑得停不下来，满脸的褶都要溢出了水儿，“如此华丽的舞蹈，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荣儿能有瑶君为妻，实在是他上辈修来的福气。”
“后娘娘这可是谬赞了。”月珂瑶君甜甜地，却是话锋一转，“大汉舞蹈才是美轮美奂。父王可与瑶君说过的，大汉皇宫里的美人，正如征战沙场的良驹，都是强过小国倍的。”
陈皎听了她这话，却是呛了一口水。楼兰国王也实在是国小心大，带着女儿来和亲却是不甘心是好，不管怎地还得从那边边角角寻点堵给皇帝受。刚才那般挑衅的话，若没有她爹指使，月珂瑶君还不至于没事找事。窦后这话要是不接，便是承认了她大汉不必楼兰小国，；若是接了，那便免不了叫人出来斗舞。但月珂瑶君一身舞艺堪称精湛至，一时还真不好找出来能与之抗衡的。
陈皎看着窦后语塞的模样，情急之下却转眼看见了坐在边落的薄霂莨，一下便是看见了佛似的。
自己是见过薄霂莨跳舞的，可以说是仙落尘般。正如同头牌花儿碰上嫦娥，没什么好好稀罕的。
虽说薄霂莨现在是个未知危险人物，但该救场的时候也含糊不得。想好了陈皎便是清清嗓：“这话倒是不假。不用说我们后娘娘，皇后娘娘，薄氏的舞姿也是好的。”
整屋的人齐齐看向陈皎，惊诧之下又是齐齐看向兔般乖顺的薄霂莨，愣了一会儿便是开始议论了。陈皎听见了其中不屑嘲讽之音——他们大都是不信的。
“废身无能，不敢以卑微之身污了皇家掩面。”众人听薄霂莨推辞，便是意料之中地嗤笑，“但废身知道一人能舞绝好的霓裳羽衣舞。”
陈皎疑惑着看向她，没来及发问。
“妃殿下爱可愿意一展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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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要害死我？”陈皎双手叉腰，睁大了眼质问扶着手的薄霂莨。
她却是静静地不说话，陈皎看着却是更来气。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陈皎心如乱麻，“薄娘，不不，薄霂莨，你害你的，牵连进了我的人还不够，这是又要害带我头上来了？”
薄霂莨刚想说点什么，一听陈皎这话确实薄唇一颤。
“我还想你得花多久才能反应过来呢。”陈皎垂下眼皮，睫毛在眼睑上打下阴影，“阿娇果然是聪明，用了才不到几日。”
“为何害我？”陈皎上前一步，紧盯着薄霂莨的脸。
“我没害你。”薄霂莨淡淡道，“我推举你，却还是要自己去跳的。阿娇得好，却是不到火候，我怎敢就这么莽撞？”
陈皎皱眉：“你要怎么——”
“带上蒙面的纱配全身长的袖跳霓裳羽衣舞，谁也看不出来谁是谁。”薄霂莨道，“我是寄人篱下的身份，不好去出风头。到时候没人会留意到我缺席，阿娇就好好在这儿待会儿便是。毕竟是为了大汉的好。”
陈皎沉思数秒，却是想不出更好的法，便点头答应。
“还有。“薄霂莨见陈皎不再理会她反而转头看着窗外，“我这么做也是给了白颦另一条的不是？她是前朝遗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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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皎躲在窦后的内室里，透过屏风看着薄霂莨的身影。
只见倩影悠转，双袖掩面，绸摆拂地，只见其影莫其身；如画半阖，柳倾瀑垂，仙尘漾漾，荑无一物却有物。薄霂莨本是纤细身材，一袭白衣却是将本应妖娆如花的霓裳羽衣舞跳得不染尘世。薄霂莨加了速旋转，双足点地，碾起红绒地面上刚刚月珂瑶君洒落的粉红花瓣，带袖之风，旋起空中，红白混间，却是霓裳确矣。
“阿娇，你可是……”窦后见陈阿娇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眼睛便是一刻不离地粘在陈皎身上，“惊为天人，惊为天人啊！”
说罢窦后双手合击，连拍七下。陈皎看着她老人家开心地不像样，也是不好意思。
后来陈皎想着，这便是乐生悲的最高境界了罢。
窦后是在拍下第七下手时倒下的。当时陈皎没看见，但听倾人后来跟她说，后在倒下的一瞬间脸上还是笑着，混沌的双目似是生出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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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皎趴在窦后的床榻边，静静地听医令汇报。
“后娘娘本视力衰退……”
“母后……”刘嫖嘤嘤。
“今日进了酒……”
陈皎看着窦后熟睡中平和安定的脸。
“醒来之后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需要好好调养，不然……”
“就是这个祸患，就是她跳了个不伦不类的舞……”
“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狐媚。”
陈皎深吸一口气，却是没能呼出去。
“出去。”
月珂瑶君瞪大了眼睛。
“出去！”陈皎抓起手边一只茶盏，“滚出去！”
茶杯稳稳落在月珂瑶君的浅色衣裙上，深深印了一片。
“你疯了罢！”月珂瑶君忙是掸掸她的衣裙。陈皎再忍无可忍，甩过头去，狠厉瞪着月珂瑶君的眼睛。她一惊，却是不敢说话。
“阿娇，”却有手来抓她，“医令来给皇祖母把脉，你先——”
“我不走。”陈皎任由刘彻拽着她，却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我就在这儿等皇祖母醒过来。”
刘彻拗不过她，只好放了手由她去。
皇祖母，皇祖母。任凭晴猗阿娇，何能华房无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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