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盘旋在心头的淡淡悲伤还未褪去,眼前的一切犹如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微微的涟漪,后山的樱花,美丽的校园,还有树下迷茫的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条暗沉幽深暗沉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紧密相连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几声人的哀嚎声、怒骂声、惨叫声,在这样空旷幽深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渗人。
“冰诺小姐,少爷的病房就在走廊尽头最后一间。”
“哦。”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我口中溢出,在长长的走廊里响起。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已经不再觉着吃惊,而是淡定地转头看了看身边出声的男,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长相普通,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质彬彬的,隐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却是一双眼光闪烁不定的黑沉眸。
面前这人看到我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一脸恭敬地低下头,示意我跟着他往里面走。
我讨厌这个人,他身上有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那气息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正吐着腥红的芯对着我虎视眈眈。
长长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没有丝毫装饰物,白惨惨的墙壁,幽暗阴沉的光线,浓郁的消毒水味,房间里不时发出的几声嚎叫,我心里一沉,莫非这是一家医院?
我悄无声息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白色无袖连身泡泡裙,足蹬一双白色坡跟小皮鞋,心里骤然一紧,苦笑着去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细白娇嫩,五指短小。
好吧!我返老还童了,刚才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这会直接就变成了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年纪的幼小女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被困在女童的身体里出不去,性就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好了。
“冰诺小姐,就是这一间。”
眼镜男温有礼地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右手搭在门把手上,我这才发现他带着一副白色的手套,手套上一尘不染,看来这人有些洁癖。
“少爷不喜欢接触陌生人,若是有什么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眼镜男开门。
白,触目惊心的白,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白的,却让人没有一丝明亮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待眼睛适应了房间里刺目的白之后,我看到了一个男孩,一个身穿白色病号服的男孩,他背对着我站在房间里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前,落地窗的白色半透明窗纱向两边打开,窗没有关,风从窗外面刮进来,掀动两边的半透明窗纱在男孩身侧不停地飘起又落下。
一缕皎洁的月色从窗外洒落进来,落在少年的身上,泛起一股银白色的柔光,让他看起来有些像个月下的玻璃王,脆弱易碎。
男孩像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又像是没听到,他的身形过单薄消瘦,而那件套在身上的白色病号服又过肥大,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纤细无比,透窗而入的风掀起他肥大的病号服,在半空中无声无气地飘动着,不断飞扬而起的白色半透明窗纱后,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绝望的飞鸟,被困在金属笼里,徒劳地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我眼角余光撇到身边眼镜男的眉头嫌恶地一皱,那神色快,一瞬间就又恢复他平静温和的神态,他带着清浅的笑容快步走到男孩身边,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落在男孩的双肩上。
“少爷,您怎么又一个人站在窗前吹风?要是病情复发了怎么办!”
眼镜男的声音温和清润,还带着微微的宠溺,就像是一个宠爱着不听话弟弟的哥哥那样神态亲昵,反光的眼镜后面看不到他的眼神,可少年纤细的身躯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
这里果然是医院,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得了什么病,要一个人住在医院里。
我不动神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谨慎而小心。
从刚才开始我就已经察觉到这次场景变化与前面的不同,在前一次校园山坡上的时候我还只是被迫困在少女身上感受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能思考却无法干涉。那么现在这次,女童就是我,我就是女童,我主宰了这个身躯的一切行动。只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女童要到医院里来,她是不是与病房里的男孩认识,她来仅仅是为了探视病人,还是有其他目的,所以此刻只能沉默谨慎地观察这一切,以不变应万变。
“少爷,到这边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眼镜男手臂扶在男孩的肩上,将男孩纤细的身推着像我这边走过来。
若隐若现的窗纱后面,纯白如雪的静谧空间里,纤细的男孩沉默地被身后的男人向前推着,完美精致近乎阴柔的脸苍白消瘦,没有一丝血色,可唇却确实一种异常的红,艳丽的红,就像动画片里那些不见天日的吸血鬼一样。
致的白,艳丽的红之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好黑的瞳仁,黑得有些渗人,仿佛一点光亮都没有,看久了却又觉着那黑沉的瞳仁中什么都没有,空洞的让人心惊。
我心里一沉,这个男孩好面熟,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刚才樱花树下那个嚣张却带着莫名悲伤的少年。
若是如此,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看来应该就是樱花树下的那个少女了。
听眼镜男的口气,这两个孩今天以前并不认识,这样就好办了,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会露出什么破绽。
胡思乱想间,男孩已被推到了我的身前,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眼睑低垂,长长眼睫毛覆盖在漆黑的眼睛上,犹如蝴蝶的羽翼般轻轻颤动。
既然明白眼前的男孩不认识自己,那个眼镜男透着疏离恭敬的语气也并不显得熟稔,显然与我也不是熟识,我整个人放松下来,心里忍不住想逗逗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好像没有了灵魂的少年,眼珠一转,背着手,笑嘻嘻地绕着男孩走了一圈停在男孩的身前,故意上前一小步与男孩贴的近,去瞧他覆盖在眼睫毛后面的漆黑瞳仁。
男孩被我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眼神静静地看着我。
嗯,很好!我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孩还没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完全可以改造成一个快乐嚣张的正常男孩。
“你出去安排一下,在病房里加一张床,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我看了看眼前身僵住的男孩,一脸嚣张地笑着瞪了他一眼,看他身轻微地抖了抖,我开心舒畅地对着眼镜男吩咐道。
“冰诺小姐,这,这不行,医院规定不能……”眼镜男温尔雅的脸色一变,就要开口拒绝。
“哦~不行,规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嗯?”
我沉下脸,淡漠地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有我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迫人气势,
我在赌,看眼镜男对女童的谦恭态,女童的地位应该很高,可以对面前的眼镜男发号施令。
女童身上好像天生就带着一种号令他人的气质,小小的女童琥珀色的眸里带着分嘲意,七分不容置疑,仅是淡淡的一瞥就让眼睛男倏地住了口,咽下了想出口的话。
话一出口我再也懒得搭理他,眼神兴味浓浓地落在面前的男孩身上,上前一步就去拉他的手,眼角的余光却落在眼镜男身上。
眼镜男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莫定,隐在眼镜后面的黑沉眸倏地闪过一抹狠辣,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脸色阴沉着转身匆匆出了病房。
我知道他不可能照我的话去做,这会功夫他要不就是去向上面管事的报告去了,要么就是找地方盘算着做坏事去了,不过这与我没差,我本意就是想要把他从病房里支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个女童身体里离开,在我离开之前,最少我要想办法眼前这个男孩从绝望里揪出来,让他好好活下去,要是有更多的时间,我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眼镜男从这个男孩身边踢走。
哼!他以为我不知道?就冲着刚才他表情的变化和这个男孩对他微不可查的条件反射,我就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定是没少虐待眼前的男孩,这会指不定是去想什么坏招来让我离开男孩了。
跟我斗,他还嫩了点!他以为我真的是四五岁的小孩,哼!就怕你不出手,只要你出手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从这孩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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