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余杉离开郭大侠,下定决心要与王深共进退,回到湖边,此时天已微亮。
湖边众人已经收拾妥当,整整齐齐一排坐开,似乎就在等余杉回来。余杉扫了一眼,独独不见了林军,心里感觉不妙。
余杉怯怯的问:“你们都起来了?我出去转了转。怎么不见林军呢?”
大壮冷笑说:“出去转得怎样啊?郭大侠转丢了,迷了吗?我就知道她这人糊里糊涂,让林军去找她了。”
余杉脑袋“轰”的一声,似要炸开。“怎么办?林军去找郭大侠了,怎么办?”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发呆。
王深走上来,轻轻地推了推她说:“你说实话,郭大侠是找到了孔雀国的通道,一个人偷偷地走了吗?”
余杉双眼盯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话,肯定也跟她一块走了呀,又怎么会回来呢?”
是啊,如果余杉知道的话,应该一块走了,又怎么会回来呢?王深想想有道理,觉得郭大侠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都抛下,伤人了,余杉此时心里肯定难受。他反而安慰起余杉说:“我们觉得她应该是独自走了。你知道了也别伤心,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余杉心里呐喊:“我是因为你才留下的呀,你难道不懂吗?郭大侠她又怎么会连我都隐瞒欺骗呢?我是为了你才留下的呀。”
话音未落,身后有声音,她转头一看,林军押着郭大侠朝他们走来。大壮立即冲上去,林军走上前,将大壮挡开,示意他安静,别冲动。
原来郭大侠经过激励的思想斗争,效仿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思考,终于在这棵合欢树下大彻大悟。而林军追到合欢树下,见郭大侠盘腿闭目,在草丛旁打坐静思。他不解其意,更不知通道入口就在眼前,只能先押了郭大侠回去再说。所以,一切的一切,还是要靠郭大侠,大壮还不能拿她怎样。
谁能拿她怎样?其他人都无语了,这么多日的较量,疲惫了。丁走上前去,柔声对郭大侠说:“大侠,我知道你受冤枉了。我相信你没拿我的包,没打破我的头。你心里明白,我也未必不明白,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说,我心里只有感激。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这步,如果停在这里,谁都不会甘心的。大侠,我们都想早早了结这事,早日出去。你知道入口在哪,你带我们去吧。”
丁言辞恳切,温柔细语又如空谷幽兰。这番话,郭大侠听得心里舒畅了。丁表述虽然其婉转,但言下之意是在感谢郭大侠未将她的秘密透露出来,低声求她将入口的秘密说出,同时也承认他们是有求而来了。郭大侠点点头,心想:“早这么说话不就行了吗!我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美人计对我也很有效的。”现在人多,郭大侠也不好细问丁她们究竟为何而来,她与大壮的情感纠葛也不便追问,先带了他们去吧。
郭大侠脸上一红,微微一笑,说:“你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我若知道入口,又岂会抛下你们,独自一人前去之理。我刚才只是见东方日升,想起曾在林见过的一棵合欢树。这树叶随阴阳而动,阳下山,它的树叶如害羞草般闭合,阳初升,它的树叶要张开。我一早以来,只是想跑过去见它阴阳交替的奇景,谁知真的让我撞见了。我一时兴起,坐在这棵树下闭目养神,真是天助我也,让我参破天机。俗话说,天机不可漏也,否则会短寿。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未免过自私。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同甘共苦这么多日,也算有缘,也许天意如此,今日我就泄了这天机,带你们去罢。”
众人听郭大侠滔滔不绝,东拉西扯,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她是何用意?最后听她终于说出“带你们去罢”,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将下来。
郭大侠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向合欢树走去。
人多就是力量大,这句话永远没错。
郭大侠指了指树下草丛,大壮和林军已经奔上前去,拿起工具,将草丛铲平。地面看不出有异常,野草根系混合着泥土,用力一怕,感觉到底下的确不是实地。
王深拿起刀朝地面戳去,有的地方刺底为空,有的地方所触坚硬,他已经明白这原理。他将十指插入泥土,手上发力,将一块方形的泥板掀了起来。他再用刀刮开泥板边缘的泥土,对大家说:“这原是一块翡翠石板,镂空雕刻了许多小格,封住这入口。再用泥浆填满小格,撒上杂草的种。杂草生命力强,长得快,年月一久,根系已经缠绕这块石板,肉眼绝对无法看出来。古人这招,真是高呀。”
这杂草丛,林里遍地都是,就光这合欢树周围也有不少。若不是大侠参透天机,要在这茫茫林海里找对这草丛,他们想都不敢想。
地下已经显露出一个方洞,仅容一个人通过。
希望就在眼前,大壮第一个跳进洞里,林军紧跟而上。林军老奸巨猾,见郭大侠未上前与他争抢,又感觉不妥,问她:“大侠,你还是走在我前面吧?”
郭大侠摇摇头说:“你再不走,大壮率先找到宝藏,可能只会留点渣滓给你。”林军听了这话,如同打过鸡血,二话不说,跳入洞中。
郭大侠拉着余杉,执意要走在最后,心里当然有盘算。她在合欢树下,万分纠结时,突然想起《召树屯》书里所写的黑龙。那么他们此番前去,必然还有危险。一想到这,她终于幡然醒悟,还是结伴而行为好。
大壮跳入洞中,打起电筒,四下照射,脚下洞底有一圆形小洞,大小只容一人爬入。他身上背着包,无法进洞。正想放下背包,头顶一黑,林军跳下来,重重压在他身上,两人在洞中挤得透不过气。
大壮啼笑皆非,对林军说:“你急什么急,没见我还在洞里吗?现在这样,我们一个都走不了。洞口小,要除了背包才行。你自己也掂量掂量,你那么胖,还不一定挤得进去。”
洞口王深伸出手,将林军又拉上去。林军将大壮的话对大家讲了,大家纷纷除下包。大壮在洞里放下背包,用绳系住了,爬进洞,拖着背包前行。为避开地表的大树根系,地洞斜深入地,但是有些树根仍然穿过厚土,拦在通道里。还好大壮有所防备,用刀一一砍断,费了好大的功夫,心里不住的骂娘:为什么开道的总是他?通道越爬越深,也越来越大,慢慢的能弯着腰行走了,大家前进步伐加快。
不知走了多久,大家在通道里能直立行走,进到一个空荡的山洞中,身上顿时感觉到阴冷。大家用手电照射四周,发觉他们进入了一个大溶洞,他们已经进入了山腹。这溶洞石壁雕有一副壁画,与郭大侠在古寺地下室里见到的大同小异。画上雕有一只巨型孔雀,巫师和傣民跪拜在前。郭大侠走上前去,用手抚摸巨石孔雀尾羽上的眼斑,这眼斑纹是凹陷的,犹如鸡蛋大小。她若有所思。
大壮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摇摇头,让他继续前进。溶洞前方凿开有一旋石梯,大家顺着石梯而上,抬头一望,光线刺眼,才知道他们进入了一线天,也就是两座山的交界处。
大家见到阳光,异常兴奋,加快脚步往上走。这石梯绕山而上,没多久,他们就爬上了山腰。
石梯越来越陡峭,绕山成之字形,大壮走在前头。山间晨雾缭绕,他站在高处,风呼呼而过,凛冽而爽快,往山下望去,视线又穿不透茫茫云海,远处山峰若隐若现,一时间宛若在仙境。怪不得书上说,孔雀国在云雾飘渺间,孔雀国公主从天上来呢!若不是插了翅膀,又怎能来去自由!
他抬起头,不远处白雾中亮起两盏红灯,一闪一闪。他转过头,大声说:“是不是快到了,前面居然还有红色灯耶?是灯笼吗?”
郭大侠心里一惊,问他这灯笼有多大?
大壮回答她说大概有鸭蛋那么大。
郭大侠惊恐万分,朝他大喊:“完蛋了,你在前面小心点。前面有黑龙啊!也就是毒蛇。你看清楚,到底是不是?”
大壮听郭大侠如此说,心里也慌了神,再抬头往上看。还未看清。头顶上一阵劲风旋过,一股腥臭味传来,让人几欲呕吐。大壮似被重物重重一击,站立不稳,跌下石梯,林军伸手扶起他,谁知惯性大,也被带摔倒。石梯上的几人如多米诺骨牌,纷纷倒地。
大壮稳住身,趴在石梯上,终于看清。他们上方,两山之间盘旋着一条水桶粗的大黑蛇。这蛇两眼亮如红灯,混身黑鳞如甲,正盘在他们上方,侍机扑上来。
这几人从未见过如此巨蛇,慌慌张张往回跑。这黑蛇倒也还够义气,没有追来。郭大侠一行人气喘吁吁,跑回溶洞。
林军指着郭大侠鼻问:“好歹毒的心肠,差点被你害死。怪不得你不肯先行入洞,你早知这藏有巨蛇,想让我们打冲锋,填饱了蛇肚,你就能顺利过关。你死了这条心吧,看样,这大蛇,我们就是再多上几个人,也不够它塞牙缝。”
大家吓得脸白口青。丁捂住脸,泪水横流而下,悲切万分,王深抱紧她,不住的安慰她。大家一筹莫展,难道到了这,又要原折返吗?如不折返,他们又怎斗得过这巨蛇呢?这蛇怕已活了上千年,身上鳞甲如铁一般厚,刀枪不入,已经成精都说不定。他们这凡间俗物,拿什么与它斗?大壮想想不甘心,一人又踏上石阶,王深见状,连忙拦住他。
大壮凄然一笑,说:“来到这还往回走吗?我真是不甘心,说什么我都要上去看看,就算是死。”
王深劝解他说:“你这有必要吗?我们大不了不去孔雀国,回到翡翠矿洞。说不定金蛇已经离开,再找其他绕过食人树。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你冒然上山,必死无疑呀。钱财身外物,你何必如此执着?”
林军向来表现得最财迷,此刻也偃旗息鼓,眼前就是金山银山,只要前面盘着如此黑蛇,他也决计不会犯傻,舍了这条命。
王深不觉得大壮是将宝藏看得如此重的人,事实出乎他的意料。大壮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有些事你不明白,我自然不是为了钱财宝物,那些对我来说,只如粪土。在我心中最宝贵的……”大壮说到这,停了停,两眼朝丁望去。丁却扭过头,不去看他。他长叹一声,苦笑,继续对王深说:“你是有福之人,更要好好珍惜。你一定要照顾好……照顾好大家。”话一说完,他头也不回,绝然爬上山去。
郭大侠见他此时柔情万般,却无人回应。这丁如此心狠,明知大壮为她而去,却也不敢出声。大壮虽然对自己大有不敬,但是念在他痴情一片的份上,也不能让他白白枉送了性命。
她刚想出声搭救,丁已经等待不及,跑上石梯大叫:“大壮,大壮!你回来,你回来呀!”山间只有回声,大壮并未回应。大壮放慢脚步。他本已不抱希望,最终还是等到丁回应。他想起她出发前晚在吊脚楼上喃喃自语:“倘若她也如此一心对你,就算她已死去,时间短暂,那也不枉了。”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此时,就是为她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
丁见大壮身影渐远,没有回应,哭倒在石阶上。
其他人见此情景,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