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她说这话的时候，很不甘。”凌凤收回眺望的眼，抹去了脑海中苏乐嫣的脸，回身过去看莫娘，“这两日她都没有回去将军府，看来，她似乎并不是很想做严志的棋，是‘不如意’的棋。”
被凌凤这么一说，莫娘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果她不是严志手下的人，她并不愿意听从严志的摆布，那……那她们为什么‘合作’？”
“合作？”凌凤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流出不屑，“严志那样的人怎么会和别人合作，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
莫娘陷入了沉思。
凌凤则叹了一口气，“严志要操纵一个人何其简单……”
“威逼胁迫或是利益相诱……”莫娘接过她的话，“那日我探过她的脉，确实是不会功夫的普通女，身上也并不见用毒的痕迹，如此，那是受了严志的利益？”
“严志之人何其谨慎，既然他要人替嫁，还找了不会功夫的女来，那这一招棋绝不是他最后要的。”凌凤没有对莫娘的话细加思，与苏乐嫣相处了日，他也确实没有发现苏乐嫣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偶尔见她沉默着落入另一个世界，落寞孤寂，让人心有不忍。
凌凤一下说了这么多正经话，莫娘感到为难得，好奇的道了一句，“你对此事怎会这般上心？”
号称只爱美酒的凌凤在没有酒的回报之下主动出手捞了苏乐嫣一把，这“多管闲事”的一句让莫娘有些困惑。凌凤这人，莫娘觉得他虽有一张温和潇洒的笑靥，但骨里却是冰冷到点，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动一下手指。
显然，对莫娘的多问，凌凤有了几分不高兴的颜色，“眼下这事不是你该担心的，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就算凌凤不提，莫娘也没有忘记这事，她是一颗弃。如此一想，便觉得苏乐嫣的处境也是令人可怜，同为女人，同为“棋”，不过稍有差距的便是，莫娘是甘愿做这样一颗棋，而她，似有挣扎。
凌凤与莫娘谈了这一席话之后便向房门外去，只剩一日光景，他还得去寻苏乐嫣的下落，接连几日都被苏乐嫣的事缠住，一向悠闲懒散惯了的他有时候也不禁有些悔，给自己找了麻烦差。
但在他刚迈出房门的时候，一袭墨蓝冷衫的慕容华奕踩着黑靴立在了他眼前，目光阴冷，寒气深重。慕容华奕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气，就算是笑起来的时候，笑容亦是虚飘，仔细一盯根本看不出欢喜之色来，近几日他的脾气愈发的怪，这时对凌凤的脸色也是格外严肃。
不过，凌凤也是知道，只有是慕容华奕放在心上的事，他才会有这么阴冷的脾气，若是不在意，他只会云淡风轻的笑笑。
“方才你说的那些，本王都听见了。”
凌凤没料到拂袖而去的慕容华奕竟会在门外将他和莫娘的对话悉数听了去，慕容华奕有心要听，敛了气息没有让他们发觉，凌凤也只好认了。
“凌凤，你对这件事上心了。”慕容华奕盯他，“本王要知道你的理由。”
慕容华奕的眸里已经露出了几分防御，是的，对他的事插手多实在是有些居心叵测的意味，何况他本是不问闲事的凌凤，他这样的人，一旦用心，若是不知道意图便成了未知的风险。
“王爷若是不信任凌凤，凌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凌凤微微扬了桃花眼，眼波流转，光彩明媚动人，“凌凤也是心血来潮，那日王爷的话让我想起一个故人。那个故人看不清自己的情，误了一个女，也误了自己。”
慕容华奕的眉皱了起来，心绪复杂。慕容华奕是不了解凌凤这个人的，他口里永远嫌着世事麻烦，潇洒狂傲，有时候甚至是傲慢不羁，拎着酒壶，一副醉生梦死的不正经模样，但只要他应下去做的事，没有一件事不成。
凌凤察觉慕容华奕的情绪变了变，看是不经意的捋了捋颊的发丝，“凌凤言尽于此，还望王爷包涵。”
“你也以为，我会因为女人而误事？”
慕容华奕改了自称，凌凤要走的步顿了一顿，坦诚以告，“将军府那边的事，凌凤了解的也未必有王爷多，那番猜测不过是凌凤想想，暂无根据。”
“女人确实是麻烦，若是王爷爱上的女人自然是不小的牵绊，一半清晰一半朦胧之间最绊人心，凌凤只是觉得王爷在这清醒和糊涂之间做出选择不会误了自己，也不会误了大业。”凌凤拱手告辞了，“感情会蒙蔽眼睛，亦会束缚手脚，不管是王爷对莫娘的仁爱之心还是对王妃的情意。”
等到凌凤走后，慕容华奕一个人沉默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孤清。
凌凤这一番话已然挑明，现在的慕容华奕，不足以运筹天下。就算慕容华奕一直在各阴谋中周旋，但他仅仅只是周旋，他没有严志的野心，没有慕容御的狠绝，他疏离冷漠，深沉难测，但在安静时刻，能发觉他撑起的没有温的冷酷只是一层薄冰，他的冷带着不惹俗事的清高，翩然绝尘之气。
慕容华奕有王者的风，却没有王者的气。这一点凌凤已然发觉，他想慕容御也是发觉了，所以才会几番以情相试。慕容华奕没有身为王者该有的“残忍”，只此一点，便足够慕容御对他多番攻击，第一击是莫娘。若是在莫娘这一节上出了差错，只怕日后慕容华奕的行途将变得更加艰难……
莫娘，非弃不可，非赌不可……
凌凤去后，莫娘款款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半截面纱遮挡，优雅吐息之间，白纱微晃，翩然欲仙之姿，“王爷。”
“凌凤近日与你走得很近。”慕容华奕从失神中回过来，一双如墨眼瞳深沉望了她一眼。
“属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慕容华奕的眼眸微微敛了一下，眸色微暗，“本王未叫你赴死。”
莫娘哑声，直过了一会儿才咬着唇开了口，“王爷，属下的性命是王爷救的，也应该还给王爷。”这一命，欠了他许久了，就算是现在要还，也是毫无怨言。
“既然知道身为本王的下属，那你应该知道你该听令于谁。”慕容华奕盯着莫娘，神色严肃，不怒而威，“本王说过此事本王会做处理，你只需等本王的命令行事。”
“……是，属下明白。”莫娘矮身领了命。
与慕容御之战，此番并非第一次，慕容华奕受了凌凤一番提醒，多了几份深思。但，慕容华奕的大业，从来不需累及他人。女人？女人不会在他手里折为弃。若是慕容华奕之力护不住旗下之人，那么他与慕容御之间的争斗早已见了输赢……
在剩下的一天里，凌凤依然寻找苏乐嫣的下落，向来行踪不定的他近来在皇城露面颇多，慕容御门下之人也注意到了他，在向慕容御禀告之后，慕容御颇有兴趣，金线滚边的墨梅折扇“啪嗒”一折，“陌云山庄白凌凤？”
白凌凤，凌凤原来的名字，但是当他离开陌云山庄的那一刻，他便脱了白姓，只称凌凤，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慕容御却仍有所耳闻，若是凌凤知道现在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号，只怕会道上一句好记性，然后在心里将此人咒上遍。
“跟着他。”慕容御唇边扬起了罂粟浅笑，“近日，十四王府不该这么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