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他不在。”
美璇把窗锁推上合拢。玻璃镜面上，她继续盯着题看，当什么都没发生。
卷子上，最后那题依旧没动笔，白纸黑字，每个字眼、线条，深扎入肉眼。
“啊？”又是她的水笔头。
“赶紧写，你会做的。”
无限延伸的漩涡在空白处形成，我看不到一切，只剩打印惨白的卷面，烂熟心中的思路，被针头活生生挤出皮囊。
笔尖落下，却无处放矢，题目架构完全打乱。好陌生，我再也不会做了。
“交卷。”
迅速把试卷翻回前边，草草勾了个名字。
若有所失，耳边哗哗传卷子，凄惨的白色正好映射我的内心。
“想——什么呢？”嘴里嗯嗯啊啊，伸个懒腰，在我听来做作的很。
“没。”
“想你男朋友？”
后背靠到椅背，头东扭西扭，假装镇静：“想他干嘛。”
“装吧你，你表现太做作了。”
“你才做作，让你管了？”
“哟哟，被我说中了，啊哈哈。”
是想故意激我吗？有点眼力见就不该这样，情商可真够低的。
“啧，别挡着！”
美璇把手肘撑在窗台，眼皮上挑，一副看破红尘的贱样，“我这儿不开你推的动吗？傻子。”
“赫——我……”
“你什么你。”
“你！”
“我什么我？”
我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哪来的火气？
“给我开开！”
“得勒。”她开玩笑的口吻让我听的很不爽。
推开窗，雨丝氤氲的冷气便扑来，说实话有点难熬，可就是想看看，看什么倒无所谓。
“呼……”
“你嘴里的气好温热，我喜欢。”
我能感觉她的嘴唇，正一步步接近，耳廓被吹进了一股热气。
“没工夫听你开玩笑。”
“恋爱中的女生就是不一样。”
脸蛋又凑近，越发过分，贴靠我的锁骨，重量全搭我这儿，怕自己是忍不住了。
“我说，离我远点，现在立刻，听得懂人话吗？”
“哼，没意思，哎……多久没洗头了？一股味道，啧啧啧，咦——”
——
——
“师傅，世纪大道，二十六号。”
“金氏大厦嘛，我熟的哩。”
“二十分钟，能到的了吗？”
“很急？”
“额，差不多吧。”
“哎哟，嘎，现在这高峰，估计着悬那。”操一口上海口音，食指不停敲打方向盘，右腿抖巴抖巴。
“能快点不，蛮赶的。”
“绕点路吧，路况会好点，你看行吗？”
五点刚过，天老早黑不成样子，高不可攀的写字楼肆虐林立，占领整片寸土寸金的cbd，越往前开，越迷失。
“行，吧。”
……
“就这里了，一百三十五块。”车头的计表打停，打印机吱吱，“来，小票。”
“师傅，我没说要啊。”
“我还不知道吗，拿去报销。打车来这儿的不止你一个。”
走进写字楼大堂，吊天灯的金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全玻璃装修，数不清的分明棱角，向每个方向反射光线，更是晃神了。
碰巧走到一面大镜子跟前，习惯性转头瞅了眼——一身朴素暗淡，对比鲜明到连我自己都无法直视。
我猛一回头，径直往大门外奔，那师傅正点着钱，还好还好有机会的。
可恶！你给我转快点儿，旋转门笨重挪移，完全推不动，见他握住了手刹……门总算转出来了，车也走了。真想骂娘，无处宣泄，原地干急着跺脚。
过个十来分钟就到点了，肯定来不及。低头看着自己，脱裤腿的校服裤滑稽之极，冷笑了一番，牵强接受吧。
“不是叫你买套衣服吗，咋穿这身就来了？”
“我那个……”
“王总，呵呵，额哦，我女儿。”
“别老是说孩子，人家又没做错什么，长得蛮漂亮的。”
“谢谢叔叔。”
“真乖，那里有个休息室，去坐坐吧。”
“那个王总啊，我孩子跟我身边吧，我放心点。”
“孩子迟早得放走的，别舍不得。”他举着高脚杯，皮鞋踏的清脆。
“王总说的对，薇薇，去休息室玩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看不惯老肖拧巴的脸，不好笑就别笑了，特难看。
“休息室。”
就是这儿吗？推门走进去——这不是办婚礼才用得着的大厅吗，就当休息室？
全是小孩子，天天哪，我一个初中生都能做他们长辈了，就只有半个我的身高全是。
唯一忍不了的，太，吵，了，事实证明隔音效果一流。我自认跟小屁孩们不合群，从口袋里抽出耳机。
“你也是来当我的马吗？”
低头一看，是个小男生，长得还算可爱，一米出头，不停用脚踢我。
“什么？”
“我说，你来做我的马吗？我不讲第三遍。”
“小朋友，我不玩过家家。”
当我准备把耳机塞进耳朵……他啥都没说，直接把它拽下，扔地上，耳塞线连同零件散落。
“你没有资格说不。”
“喂，你爸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啊。”
“我现在没让你讲话，不懂规矩吗？”
我头回发现，一个小男孩的眼神竟能如此冷峻，不屑。
“行，你想怎么样？”气头上的我，努力抑制，毕竟打一个小孩儿自己肯定理亏。
“哼，”他给了我一个大白眼，“把我的奴隶牵过来。”
这……
几个小孩，全是男孩子，从大圆桌底下抽拉着什么，看过去他们拉得很卖力，我靠近点看，那是一根白绳，不是很粗，在金黄灯光下，白的发亮。
绳子的端头，好像拴着什么，期间还能听到隐隐的哭泣。
是个小女生，年纪很小的模样，她的头发缠满白绳，多出的一条卡在嘴上，牙齿外露，说不出话，只能嗯啊。
身子，脚踝，全给绑着，更要命的，他们每人各牵一头，往四角使劲拉扯，女孩子的四肢被活活撑开，竟然，离地了！
“你们给我住手！”
她紧闭的眼眶红肿不堪，抽搐着。
我完全想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贪玩。
－－－－－－题外话－－－－－－
（“——”为情节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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