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天晚上他到底对自己吼了些什么,雪沫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心里却唯独清楚的记得其中的几句话,钻心铭刻的几句。
“没错,我们的确有着婚约,她确实是我的未婚妻!所以。。。。季雪沫,你给我滚,滚回你的日本去,滚出我的视线,别再让我看到你!”
事实上,她也的确照做了,说她失败也好,说她懦弱也罢,总之就在几天之后,雪沫就离开了那个带有和陆凌天所有记忆的大学校园,踏上了飞往英国的航班。
只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六年。
其实后来想想,若不是陆老爷子病逝,或许她真的会在国外呆上一辈子也说不一定的。
扑通!
冰冷的瓷砖上没有放置任何的蒲团,事实上也根本就用不着那样的东西。
因为前来祭拜陆老爷子的人,除了军人便还是军人,他们并不是不会下跪,只是根本就跪不下去,因为他们不能跪!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在军人的腿下却承载着更多更多的东西,大到国家与生命,小到家庭与责任。
地上很凉,尤其是雪沫还穿着裙子,裸露的皮肤直接贴着地面,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大地的冰冷。
她跪在地上,跪在那张巨大的遗像跟前,眼里含着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让它掉落下来,雪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和面前这个照片上精神矍铄的老人,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可是她此时的心里却难以平静。
或许是因为他是陆凌天的爷爷吧,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愧疚!没错,是因为愧疚!
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信件邮寄到了英国那所雪沫原本就读过的大学,可是她却是在今时今日才来到了陆家,至于这中间到底错过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别人不说,雪沫的心里也很明白,但是却不想解释了。
至于那封信件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意思就是说陆老爷子病危了,老人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临死之前,在看一眼自己的孙媳妇。
孙媳妇?
没错,因为陆凌天带有军籍,所以早在出国之前,季雪沫和他就已经填好了军用结婚申请报告,只是却在婚姻生效的前一天,她就彻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雪沫没有想过,时隔三年,陆凌天会认不认得出自己来,因为此时的她和三年之前的模样相比之下根本就没有怎么变过,除了身子瘦了一些,皮肤黑了一些以及说话和做事圆滑了一些,其它的便还是那样。
周围的人依旧照例进门向着陆老爷子的遗像鞠躬,然后接受陆凌天和言晴柔的感谢,似乎一切的动作都没有因为地上那一团黑色的身影而改变。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陆凌天得身前,眼里带着一丝感伤,“凌天,不要太悲伤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
“谢谢你,莫叔,凌天知道!”
陆凌天说着便拉着言晴柔作为死者家属的身份,深深的向着今日这最后的一位吊唁者鞠了一躬,送上了最真诚的敬意。
言晴柔最先直起了身子,她将目光从地面蔓延到了雪沫的身上,瞳孔里明显一缩,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刚刚隔着那么多人她以为是管家报错了,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此时当她见到那个依然跪在地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季雪沫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隔一个月的时间,就当大家都心灰意冷的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的时候,她,却忽然出现了。
陆凌天被言晴柔搀扶着,目光透过宽敞的大厅,静静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雪沫,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
季雪沫,一个宛如刀刺一般的名字猛地涌进了他的心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倔犟刻骨的容颜,仿佛一切都在这六年里未曾改变过,这不是她又是谁!
整整一个月了。。。。。。不,不是,是整整六年了,她倒是舍得回来了!
感受到陆凌天的目光,言晴柔叹息了一声,“过去和她打声招呼吧,那些事,我可以和她解释的。。。。。。”
“不必了!”
陆凌天忽然的开口,他的声音淡漠,语气里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仿佛真的是无所谓了。
他将目光悠悠的望向了门外,看着此时灰蒙蒙的天空轻言说道:“分开了六年,我和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早已经,不是了。。。。。。
墓地是早就安排好的军事园林,依着陆老爷子的要求,他的身边分别葬着陆凌天的父母以及言晴柔的父母,两家是世代的生死之交,双方的父母据说也是当年在外执行什么任务而一同牺牲的。
如今的这块地方是老爷子生前自己钦定的,地方不大却守着自己的亲人,想想,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下葬的当天雪沫并没有靠前,只是站在人群的后端远远的望了一眼,面对陆家,面对陆凌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什么身份,又该是什么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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