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声一叹。
“先前你问我,为何要回幽落,是否想起故人。”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杯中茶水早已凉透。景弱水静静盯着手里的茶盏,自言自语说道,“是的,我想她了,我想再见见他……”
告诉他一句,我错了。
她抬起头看着舞祀,眼底无泪,却纵横着清晰地痛悔。
“我当年不肯随他漂泊一生,昔年与他不曾相见,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舞祀沉默,听她静静说。
“一副墨竹,成就了我,却也彻底的毁了我……”
“我是个不知好歹,唯利是图,浅薄自私的女人。”
混熟了,就跟他没大没小起来。偶尔进山找不到他,噘着嘴在山谷里大叫两声“混蛋”就会有人出现。
宫里的人只知道她喜欢去山谷采风,作画新样,却不知她那突飞猛进的画工,全赖背后高明之手的指点。
景弱水只觉得自己成了两个人。人前从容淡定高傲的一面,和背后跟他瞎混的时候百无禁忌的嘴脸,截然两端。
她知道,那个从未见过的活泼的女子,才是真实的自己。
自幼压抑的寂寞,在混蛋神仙哥哥这里找到了爆发得出口。原来她也可以耍赖撒泼,原来让也可以有非常亲密的伙伴,有人宠溺。
游戏玩输了,恼羞成怒冲过去揪他的耳朵,“好啦好啦,是你赢了……”那家伙哀嚎着这样说。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动那个不该动的心思?为什么要在无尽的欢乐里错的那么彻底?
是她太贪心。他毫不防备芥蒂,坦然将自己的墨砚匣子拿给她看,告诉她只要有了那盏墨砚,画上任何东西都能变成现实,就连美梦都可成真。她却暗中留了心眼儿……
“我虽做了皇家御用的画师,但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没有能够登峰造极。”
那日太子寿辰,神仙给她看自己新整出来的花样时,突然灵过一闪,想到了法子。
“为什么我不肯到此为止呢?”
她喃喃地问自己说,是一时蒙了心,还是太想捉住转瞬即逝的契机?
她记不清了。
她只依稀记得,太子顺水推舟娶她为太子妃。
那时她终于站上了最高的巅峰,景弱水却只觉肩头一片寂寥。那些仰望和赞叹的目光并未让她感到丝毫慰藉,反而有不知名的沉重,如影随形。
风光过后,她只剩下人前清丽华贵的一面。皇后拿她当心肝宝贝,走到哪里都带着她。——静若水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夹着宣纸独自去山里采风的宁静,即便能有那样的空闲,她也没脸去……
是的,她做了世上最最不能启齿的坏事。
为了博君一笑,成全自己的名声,为了满足私欲。她从那个醉倒在树荫下的家伙怀里,偷走了那盏极为珍贵的墨砚。
她心惊,她时刻都想着也许他会追到宫里来,指着她的鼻子骂,说你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干出这么下作的混蛋事儿呢?
可是没有。她等了很久,他一直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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