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安静的在长街上走着,萧霜行在最后,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
只因她注意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一道目光,那张掩映在黑影下的人,有着一双锐利无比的双眼,可以洞察一切,所以在被掩埋十年后,萧霜依旧记得那双眼的主人——张鬼。
他该是痛恨她的罢!
从她被傅凌天接进王府的那一刻,萧霜似乎就从未在张鬼那双眼中看到过任何善意的色彩。
以至于,萧霜后来惊慌失措的跑到王府寻找依靠,张鬼只是冷冷的挥着手臂驱赶,萧霜也许该去痛恨他的,或许那****伸出援手,萧霜也不对被皇帝派出去的人再一次捉回去痛打了一天一夜。
萧霜走到安掌柜跟前,低声道,“莫要回头,一直向前走,直到我跟上来为止,还有,你不要叫,不然,叫你脑袋搬家。”萧霜交代完,转身没入了黑夜中。
直奔,身后的张鬼跟前。
张鬼自被傅凌天软禁后,昨天夜里才将他放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听消息,却不想在上叫他遇到了他一直想要找的人。
张鬼却有些担心这样直接与萧霜碰面,至少,他张鬼不想死不瞑目。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追踪要萧霜的机会,张鬼抬头间,抬步就要跟上,却不想跟前一个黑影闪来,张鬼一愣,稍稍退后了半步,“皇妃。”
萧霜冷笑一声,“呵呵……张管家,别来无恙。”
张鬼也跟着笑了一下,屈身不再说话。
萧霜知晓这个老谋深算的管家从来不会表露任何情绪和多余的话。
当日傅凌天放她走,随即跟来的黑衣人到底是傅凌天还是张鬼所为,萧霜一直在心底默默的怀疑着。
今日一见,她倒是有那么思缕的轻松,“张管家,今日可有黑衣人跟随。”
“皇妃说笑了,我只是一个阉人,不过是在王爷府头当差的,皇妃说的那些,实在不知情。”
萧霜深看了他一眼,屈身附耳低语,“张管家,若想杀了我,可直接来寻我,切记,我是前朝的皇妃,您这样当街唤我,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该不是……”她顿了顿,“你也与我同样想着复国?”
张鬼面色微变,缓缓起身,淡淡的看了萧霜一眼。
在暗夜的星辰下,那张苍白的脸更加可怖了起来,萧霜对着他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白的嘴唇,轻笑道,“管家的血,不知是否可口?”
张鬼一愣,身僵住,没敢接话。
若是从前那个萧霜,张鬼二话不说提着一掌就能将她拍死,而如今,萧霜只消抬起手指,轻轻一划,张鬼就淹没在了血泊成,俨然还成了萧霜的一道美餐。
他出来的急,身边并未带有随从,出去寻找萧霜下落的黑衣人也都在城外,可真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霜看出张鬼的心思,也不再多言,“后会有期!”她低声一笑,起身消失了在张鬼眼前,连丝风也没变化。
张鬼愣住片刻,轻缓一口气,继续沿着街道前行,却感脚软腿软,有些后怕。
当今世上,若是怕死,那也没什么不对,但死得其所,生老病死,谁人不能左右,可要是死在一个魔鬼的手上……张鬼没敢往下想,疾步走到了街头那边的光亮处,静静的站了片刻,才继续走着。
萧霜从暗处转出身来,看着他,张鬼身后的那条巷是通往哪里?
回去后,萧雨一直在院里安静的坐着,听得脚步声,他忙起身迎了过去,“姐。”
萧霜惨白的脸色露出来,惊的萧雨也跟着心底一沉,恍惚间他看见萧霜脸上一闪而去的不安,“姐,发现了什么?”
萧霜拉过他,在石桌前站定,“无事,四处看看,明日的事情可安排妥当?”
萧雨点头,“恩,已经计划周详,外面的形势我们暂且不知,所以只能跟着安掌柜的马车一走到山里才能现身,这一,我们要在马车底的隔层里屈身。”
萧霜微微点头,“只能委屈你了。”
萧雨微怔忪,想了片刻才恍然,萧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她可以足落无风的任意驰骋在世间任何地方。萧雨微笑着,点点头,“姐,安掌柜,我们要留着,他并无坏心。”
萧雨担心他们出去后萧霜痛下杀手。
萧霜无奈摇摇头,“我不是大魔头,滥杀无辜,放心罢!只要我们出去,这里的一切都不再与我们有关联。”
“恩!”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房间里传来安掌柜清浅的呼吸和时断时续的鼾声,萧雨独自坐在院内看着远处的天色,萧霜依靠在漆黑的房间内想着自己的心事。
那些久远的尘封记忆总是会在这样的安静夜晚偷偷的爬上墙头,偷看着她,叫她浑身不自在。
“爱妃,你看,女的乳汁可谓是世间的,来来,你也跟着朕喝一些,假以时日,你的皮肤定会更加滋润水嫩,呵呵,我们要做一对神仙眷侣。”
萧霜跟在皇帝身后,不敢抬头,更不敢看他红刀下已经断气了的女。
“不要怕,没了乳汁,留着她岂不是碍眼,杀了,扔进花池里喂鱼,我们再去找就是。”
萧霜皱着眉,微微点头。身不住的颤抖着,还是咬牙接过他手里的瓷碗,她捏紧鼻,仰脖一口灌入,咕嘟咕嘟的声响掩盖住了她不住上涌欲要呕吐的冲动。
皇帝很是享受的仰天长啸了下,又拉着她的手继续走,“你看,那些花开的何其美艳。”他指给她看,花池一旁是海一样的花园,里面的花色红艳如火,娇艳欲滴,似乎能滴出血来。
“呵呵,土壤里的花肥着实费了朕好一阵功夫,从各地挑选来的美艳女,用以处之血浇灌,待她们喝下朕亲手调制的花粉灌入,最后埋在土里,这样长出来的花色,美了!”
萧霜慌忙捂住口鼻,收住继续前进的脚步,那盛开的花朵似乎是一张张摇晃着美艳无比的脸颊,冲着她露出满是血水的红舌。
“咚咚咚!!!”萧霜回神。
门外是萧雨轻声敲门的声响。
萧霜晃晃脑袋,那些繁杂的记忆又被她封印在了心底,起身走到门前,门栓轻启,萧雨瞪着一双疲惫的双眼紧张的看着她,“姐,喝血。”
萧霜一愣,很是诧异的看着他。
萧雨挤着迈步进了房间,回身关紧房门,从怀中抽出一柄巴掌大的短刀,“姐,做弟弟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今日你突然离开是不是忍受不住血毒的折磨,回来见到你脸色雪白,不似从前那般精神,姐,喝吧,喝了做弟弟的才能安心。”
萧霜推了推他,笑了笑,“不碍事,不过才几日。”
“姐,休要唬我,在……在边塞的事情我都知道,把你从墓穴里挖出来后我就被大水冲昏了头,再醒来的时候你和冰棺都不见了,后来再去找你就看到了村庄里的事,姐,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是你的命,血毒的痛苦我体会不到,可既然你出来了,你就要活下去,为了我,行么?”
萧霜背对着他,静静的听他激动的劝慰,最终她还是摇摇头,“小雨,不可以。”
“姐,喝了血能催动你的魔性,你怕杀了我,是不是,没关系,我就割出来一些,你喝了便是,我把房门锁上,大不了闹大我们不逃了,姐,你不能这样忍着,我怕,我怕再次失去你。”
萧霜愣住,缓缓转身,看着萧雨满含热泪的看着她,“姐。”
“不,不……”
“哎……姐。”萧雨不再劝她,抬手间,匕划破了他的手腕,血水如一条线从手腕里的伤口流出来滴在那只小小的白色瓷碗中。
看着慢慢一碗的血水,萧雨却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绷带缠住,“姐,我出去了。”
萧霜一直躲在暗处,她狠命的抓住墙壁,指甲深深的扣在土坯里,萧霜热泪盈眶,她咬着牙忍受着喷薄而来的疼痛和饥饿。
房门紧闭,她还听到门外萧雨移动东西堵住房门的声响。
萧霜低吼一声,跑到那只血碗跟前,她无助的在地上抓挠着,最后仰头,血水猛然灌入,萧霜扬手摔碎了瓷碗,哀嚎着,哭泣着,沉闷的哭喊在房间内撞击着,“不!”
门外,抵在门上的萧雨压抑着情绪,“姐,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了。”
房间内,摔碎桌椅和瓷碗的声音将萧霜的痛苦淹没,她撕裂了自己因为膨胀而不断上涌热气的脖颈,血水顺着她的衣衫染透了全身,那痛苦却依旧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向着她前身各处挤压。
不知何时,哀嚎声渐渐的平息,萧雨搬弄着门口的木桶和石桌,吱呀,木门大开。
萧霜蜷缩成团在角落处如一只没了生气的死猫,双眼无神的望着窗那条渐渐渗透过来的光亮,“小雨,姐是恶魔。”
萧雨跑到她跟前,“姐,你是我姐,记住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是我的姐姐。天亮了,我们该动身了。”
萧霜眸一动,抹去眼角的泪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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