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途：锦绣天...》 第六十四章 命运归宿

    天牢上下七层，而叶定山父却被打入最下一层的地牢。那里常年不见日光，阴暗潮湿，头顶上偶尔还会砸下来几滴水珠，闷热的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越往里走，她心越凉，刻意疏远的心丝丝入扣的疼起来，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又似乎是这具身体在疼。

    愧疚，心疼，怨恨，这些陌生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包裹着她几乎崩溃的神经，压的她双膝发软，体内的真气也跟着横冲直撞，却找不到缺口宣泄。

    若是她强些，若是她不自以为是些……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改写？

    跟在身后的连珏忽然顿住脚步：“叶姑娘，皇上旨意，身为臣不能违背，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则个。”

    叶锦绣还不能体会华中深意，连珏已经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转身离去。开阔在她视野里的，是地牢尽头的一间刑房。

    刑房地面上黑沉沉滑腻腻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潮湿的水。四面墙壁上挂着各种黑黢黢的刑具，大开的木架上绑着两个人，长发披散，浑身是血。

    这哪里是自裁未遂，分明是逼供未遂。

    叶锦绣心思慌乱，向前紧走两步，却不料脚底一滑重重的摔在地上。掌心一阵刺痛，爬起来一看，木架四周竟然遍布一层细细的钉。

    再看那两个人的光裸的脚，竟然是鲜血淋漓。

    “是明珠吗？”有一人清醒过来，虚弱的晃着头，嗓音嘶哑。

    叶锦绣心都抽起来，两步奔到木架边上，轻声道：“大哥，是我。”

    叶清河怔了怔，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的晃了晃，牵扯得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你怎么没走？”

    “为什么会这样？”叶锦绣不答反问，抖着手抚上那狰狞的伤口，刚一触碰，就感觉叶清河浑身一抖。

    “谁让你来这里的！出去！出去！”叶清河仿佛刚清醒过来，剧烈的挣扎着。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做困兽之斗，冲撞的力道扯的他身后的木架也跟着摇晃，叶锦绣被他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而叶清河长发披开，露出一张近乎疯狂的脸来。

    可是那张脸上都是血。

    早上接她回府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尚且还会愤怒的俊脸，不过是午夜梦回之间，就变成了浑身是血的厉鬼。

    叶锦绣攥紧了拳头，转身疯了一样的想要找那镣铐上面的钥匙，可这里四壁空徒，除了刑具哪里有什么钥匙。

    “没用的。这地牢，进来的人从来没有出去过。”叶清河声音淡淡的，字句从齿间磨合，一字一字冰冷如珠玑。

    叶锦绣想，哪里是珠玑，分明是恨。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叶锦绣：“你能来，是不是答应了皇上？”

    叶锦绣背影一滞，正撞上叶清河悲伤哀悯的目光。

    脑海里响起叶明珠的嘶吼：“你们谁也得不到她，她是皇上的盘中餐。”

    ……

    “你出生的时候，司徒家来过一次。知道你是神女的人少之又少。”叶清河淡淡的又无比宠溺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叶锦绣，“从一开始，皇上的目标就是你。他想从二娘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要从你身上取。若是你今夜假戏真做代嫁嫁给了，他再狠也动不得自己的孩。可是你不愿意，父亲只好兵行险招，却不料当堂揭穿明珠的身份。”

    “答应皇上，嫁与他为妃。”叶清河轻声道。

    “不能答应，不能……”另一个声音虚弱但是坚定的说道。

    叶锦绣转身去看木架上另外一个血人，叶定山。心口的血气来回翻涌，急切的想要寻求一个释放的契机，扯得整个人都跟着摇晃。

    她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揭开时光里那些轰然的秘密之后，魂灵里都带着酸涩。

    这么多年，他费尽了心思想要保护她，她闯进这个只知道结局的世界里，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断章取义的怨恨，是对人命的不屑和轻贱。

    “锦绣。”叶定山恍惚之间清醒过来，透过面上淋漓的鲜血看着叶锦绣。

    忽然就咧嘴笑了。

    本就是十分恐怖的一张脸，交错的鲜血下面是白森森的牙齿，形同厉鬼。叶锦绣向前一步，压着喉头的哽咽，颇为沮丧到：“父亲，是我。我来了。”

    叶定山的意识丢了一般，仅存的一半也自能勉强维持他抬起头来去看这个视若珍宝的女儿一眼，那一眼无奈又绝望，但偏生又其坚定。

    “当初我无能，眼睁睁看着你娘惨死。如今，我总算不负心之所想，看见你好好活着，很好。”叶定山说，恍惚中就从那张俏丽的小脸上看见当年的模样。

    叶锦绣扯着嘴唇跟着笑了，不顾脚底转千回针刺的疼痛，拥了长裙上前一步，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光景迤逦，叶定山目光空洞，面容恍惚，“言书。”

    “你来了。真好。”他笑，眼睛也跟着亮起来，渴望更进一步的碰触，晃着身后的铁链哗哗作响。

    真好啊，他一辈的牵挂，总算是放下了。

    “爹！”一边的叶清河知道这是叶定山回光返照，却无能为力，哀声叹息道。

    叶定山却仿佛清醒了过来，梗着脖看向叶清河：“宁死，护着他。这是叶家欠她的啊……”

    叶清河怔了半晌，死死盯着地下堆积的一摊鲜血，许久才点了头。

    叶定山亲眼看着叶清河点头才舒心，全身力气都用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却死死的盯着叶锦绣，嘴巴一开一合，声音却小，“小心……小心……叶定……锦……”

    叶锦绣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叶定山痉挛的身体。

    “爹。”她轻声唤了一句，叶定山的身体用力的挣了一下，头重重的搁在叶锦绣肩膀，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是叶锦绣六岁以后，第一次重新叫他爹爹，以至于叶定山的嘴角都是上扬的，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冤屈之向。

    这世上沧海茫茫，所有人都在离她而去，她怎么办呢？

    “爹……”

    刹那，泪雨如下……

    连珏好像是掐着时间进来的，这边叶定山刚断气，那边他就袖着手进来恭敬道：“叶姑娘，时间到了。”

    语气坚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给她。

    叶锦绣也不留恋，轻轻放开叶定山后退一步，再一步，慢慢离开了刑房。薄薄的绣鞋早就被那密实的钉戳破，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叶锦绣却想借着那样的疼痛提醒自己这一的鲜血，还有她身处的环境，早就不是她熟悉的现代了。

    也就是这一刻，她才真正清醒，叶锦绣的命运，叶锦绣的家族仇恨，她真的逃不掉。

    她踏出最后一步，忽然回身看向叶清河。

    叶清河在乱发中抬起头来，像是感觉到叶锦绣的目光，末了，只有短短的一句嘱咐：“锦绣，不要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