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女：美人...》 第一章 失子丧命

    正月才刚刚过，原是应当渐暖的天儿，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雨，压得死死的。

    庄严华丽的皇宫中，藏着一条长街，这头连着浮华热闹的后宫诸院阁，那头藏着不见天日的冷宫。本就萧条的长街，却应着这场寒雨，更是添了许多阴冷。

    一身着藏青色长缎袄的柳嬷嬷，手执淡色油纸伞，行色匆匆走在长街上，她的目的地便是长街的那头，无人愿意踏入的冷宫华晌宫。

    柳嬷嬷立定，抬头望着华晌宫的排额，暗叹一口气，眼带悲怜。华晌，听着名字巧丽暖和，实则不过是花殇罢了。

    华晌宫里头的，便是北陌王朝开国十余年来，头一个废后，楚云杳。

    思及这废后，柳嬷嬷眼眶微红，收起了那把淡色油纸伞，甩干了雨水，搁在门旁后，便从右侧连廊匆匆进了屋。

    厅内之人，一身简单浅青色缎衫，裙摆仔细绣着几朵绽开的芍药，千青丝完成凌虚髻，唯一装饰的不过是一根翠玉簪，衣衫略显破旧，却依旧把其婉婉气质，衬托的无与伦比。虽是精心施下的妆容，却依旧掩盖不了她脸上的伤痕。纤细素手，端起裂了口的废弃茶盏，素来爱茗的楚云杳，此刻喝的水不过是露天混混井水煮来的。

    柳嬷嬷立在厅前，思来想去，还是最终说出了口：“娘娘，皇没了。”

    楚云杳微微一怔，苦涩一下涌上喉咙，缓了片刻后才道出两个字：“奕临……”

    柳嬷嬷欲开口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立于一旁，静静瞧着她。

    楚云杳许久才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轻松，拔下发间那根翠玉簪，递到柳嬷嬷手中，言：“我入宫十年，若非嬷嬷不离不弃照顾，怕是早早丧命了，这簪我留着也是无用，现在赠予你，当是我的一番心意。”

    楚云杳十年前，是以大申国公主身份来此和亲，当今皇上不过是皇身份，即便是场政治联姻，却依旧是风光无限。四年前皇上登基，而她也因诞下皇奕临便擢升为皇后，受椒房之宠。

    八月前，从大申国传来消息，她的皇兄，楚晋朝积劳成疾，吐血而亡。她还未定回大申国的日，一纸明黄却将她打入了冷宫。

    种种罪责追加，笼统数十余条，不管这些罪责真的还是恶意编造，皆在圣旨之下，一条条全部定死在楚云杳身上，容不得她半丝反抗。高高在上的一朝贤后，而今却被打入华晌宫，甚至还冠以妖后之名，刻于史册之上。

    柳嬷嬷暗叹一口气，收下翠玉簪，抚上楚云杳冰凉的手道：“娘娘，老奴恐怕无法再来看您了，老奴被调去了浣衣局，怕是得不了空了。”

    楚云杳垂眸，抽回冰凉的手，只是答复了一句：“无碍，你且好生照顾自己。”

    奕临走了，也带走了楚云杳唯一的念想。

    是夜，偌大的皇宫，处处灯火通明，怕是只有华晌宫里头暗无天日了。

    楚云杳倚着墙壁，眼睛酸涩，已经流不出泪，细细回想这些年，她不求在后宫中能如何，只求奕临能好好长大，大申国能安好，她不争宠，不强势，甚至私底下被其他嫔妃说是懦弱无能，她也一直忍让着。

    起码，李瑾言入宫之前，她一直都是好好的。她一直不敢相信，一次次陷害自己，一次次加害奕临的女，会是十七岁时，从山贼手里救了自己，一颦一笑都宛若天仙的李瑾言。楚云杳也一直深信那个一纸让自己沦为万人唾骂的长孙元嗣，依旧是念着自己的。可现实却给了昏沉沉的楚云杳重重的一击，疼得她根本无法爬起来。

    日前，柳嬷嬷跑来告知楚云杳，奕临又发烧了，柳嬷嬷医院的医全让李瑾言召去了。柳嬷嬷没有法，奕临一直在迷迷糊糊喊着母后。楚云杳心中急，私下跑去找奕临，却被侍卫阻拦在外，甚至施以拳脚。八个多月冷宫日，将她原本的身，磨得柔弱不堪，楚云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直在口中默默含着奕临的名字。

    直至从不愿理事的萧昭仪来了，她才能靠着萧昭仪，瞧得一眼自己的儿，楚云杳跪在冰凉的地上求着萧昭仪帮忙去请长孙元嗣来看看孩，而萧昭仪虽是怜惜，却也无能为力，只是告知楚云杳，皇上在李瑾言那儿。

    刺骨寒风带来了飞雪，从昭露殿到李瑾言的椒房殿，将要穿过半个宫闱，一上，楚云杳几乎是爬着去的，匆匆跑出华晌宫的她，只是着了一身单衣，若非萧昭仪怜悯她，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只怕她早已冻死。一走来，却不曾有一人将她扶起，皆是避之不及。更有甚者，捡拾起边的小石，重重砸在她身上。

    到了椒房殿外，她却被远远挡在门外。楚云杳在雪中跪了个时辰，雪水打湿了她那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她依旧咬着牙，倔强得不肯离去

    长孙元嗣随侍的公公，沈德海瞧见了楚云杳，颇为嫌弃，从怀中掏出锦帕，捂着口鼻道：“快些离开，你乃废后，莫在此处触了咱皇后娘娘眉头。”

    楚云杳为后四年，沈德海每每见着她，皆是殷切得很，人前人后都热切的喊着娘娘金安，而今落得楚云杳来求他，却被其冷眼相向。楚云杳咬着牙，将心中的委屈，全数忍回去。她双眼噙着泪水，想要哀求沈德海，却被沈德海一脚重重踢在肩头。

    楚云杳吃痛，一下扑到在地，却还是开口哀求道：“沈公公，替我求求皇上，求求他去看看奕临，奕临可是他的亲儿，我求求你。。”

    沈德海还欲骂上两句，身后的殿门却开了，一身黑黄龙袍的长孙元嗣扶着略带倦容的李瑾言出来了。长孙元嗣看着台阶之下的楚云杳，眼睛微眯，对其很是不屑，而一旁的李瑾言嘴角明显的轻扬，显而易见的嘲讽与得意，倚在长孙元嗣怀中，娇声道：“皇上，还是让医去瞧瞧奕临吧，虽然不知道这孩是不是龙种。。”

    长孙元嗣轻捏着李瑾言，柔声道：“管她作甚，她已无用，言儿你身不好，还是早些进去。”

    李瑾言凑到长孙元嗣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长孙元嗣乐呵的点了头，拉着李瑾言的手回了宫殿。

    呵，十年情义，敌不过流言，也罢。楚云杳心如死灰，残酷的现实，已让她看清了一切。

    楚云杳并不知道医是否有去，就被拖回了华晌宫，还未等到机会再抱抱奕临，柳嬷嬷却带来了奕临的死讯。

    楚云杳抬头望着天际，喃喃自语道：“奕临，是母后对不起你，奕临，你要记得，以后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皇宫冷了，人心更冷，母后没用了，没办法好好照顾你，若有来世，别再做母后的孩了，知道吗？”

    楚云杳的话似是说给奕临的，却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十年前，她被迫和亲，换回皇兄，在揭开红盖头时，长孙元嗣眼含柔情，许下生生世世相伴的承诺，成了她心中唯一的一丝暖，现在想想，那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素来清冷的华晌宫，却来了不少人。刺眼的灯火，灼得楚云杳眼睛生疼，楚云杳蹙眉看着来人，为的便是沈德海。

    沈德海从袖中掏出一布偶，砸在楚云杳面前，布偶身上赫然写着李瑾言的名字，生辰八字。沈德海尖声说道：“废后楚云杳，心怀不轨，对咱皇后娘娘竟然下巫蛊之咒，危及娘娘性命，而今在废后宫中出这巫蛊娃娃，依着皇上意思，要立刻处理了。”

    楚云杳冷哼一声，栽赃陷害都已经懒得将事情做得完善了，这般急急想着让自己死的，即便是李瑾言不开口，这些狗奴才为表忠心，怕是早已想杀了自己了。

    楚云杳的一言不发，倒是让沈德海觉着无趣，正欲命令后头的小监将她勒死，没想到李瑾言也来了。沈德海连忙哈着腰让出道，毕恭毕敬跪于地上叩拜行礼。

    李瑾言一身华服，脂粉香气袭人，妆容精致贵气，不愧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即便是来到华晌宫这破落的地方，依旧是脱尘。

    李瑾言瞧着跌坐在地上的楚云杳，半蹲下身，拉起楚云杳的手，满脸的不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满带悲悯之意：“姐姐，奕临走了，你可得照顾些自己的身体，别伤心，万一哭坏了身，又跑出华晌宫去找医，叫皇上瞧见了，他又得不高兴了。”李瑾言轻咳一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本宫要同她说些话。”

    听得李瑾言发话，沈德海忙领着一众宫女监退下，只留楚云杳和李瑾言二人在内。

    李瑾言从怀中掏出丝帕，微微浅笑，却是用力捏着楚云杳的下巴，曼言：“哟，嘴角什么时候受伤了，本宫来帮你擦擦可好？”言罢，便加重力气按压在她受伤处。

    伤口溢出的血更多了，楚云杳吃痛，冷汗直冒，却硬是强忍着，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没了，但也绝不能在李瑾言面前妥协低头。

    李瑾言站起身，将染血的丝帕砸在她脸上，一脸好笑的看着楚云杳，说：“你的奕临，他也真是命大，那夜推他下水，竟然没死，还让他苟延残踹活了这么久，不过活活被煮了，似乎更让人痛快些，你说是不是？皇上许久不曾这般开心，奕临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楚云杳不敢置信，奕临竟然被这对狗男女活活煮了，她几近崩溃，甚至是想到奕临在死前的哀嚎，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住李瑾言的衣衫，怒吼道：“他不过是岁的孩啊，你们怎么下得了手，你恨我，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

    “呵，我恨你？你有资格吗？你真以为你的贱命还有用吗？你生来便是别人手中的棋。和亲不过是元嗣使得计策，利用大申国的兵力助他登上帝位罢了，你当真以为他会喜欢你？还有你的皇兄，只是每日在他服食的丹药里加些朱砂，便轻易要了他的命。对了，忘了告诉你，大申国，灭了。”

    李瑾言一字一字将这些话语说出，说得轻巧，却是如针般扎在楚云杳心尖。她好恨，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用，处处隐忍，得不来旁人的关怀体己，却是被人一而再当作棋。

    楚云杳疯了一般，扑向李瑾言，却被冲进来的小监们牢牢钳制住。楚云杳动弹不得，却死死盯着他们，冷笑道：“我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若有来生，我定要屠尽尔等伪善虚假之人，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瑾言正对上楚云杳的眼神，心下一惊，加之楚云杳的话，让她莫名心烦，遂冲沈德海使了个眼色，沈德海立刻识趣捡起地上的帕塞进楚云杳口中。待沈德海将白绫缠上楚云杳的脖颈，李瑾言才摆袖扬长而去。

    史册记载，那夜，华晌宫大火，废后楚云杳死于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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