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妍书坐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放任手里的秋千忽高忽低地挡着,眼睛因流过泪看上去有些红肿。
她不说话,就那样低头呆着,用脚尖混乱地拨弄起地面起地面厚厚的积雪,挑起,踩平;再挑起,在踩平。不一会儿,棕色的长靴就湿透了鞋面,又冷又潮。
“妍书姐姐!”远远传来一声稚嫩清脆的童声。
韩妍书闻声抬眸。
淡色小红伞的掩映下,一个穿着小棉袄,矮矮胖胖的小家伙跌跌撞撞地笨拙她跑来。不知因为跑了太久还是被冻着的,小男孩嘴里喘着粗气,耳廓透明得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鼓起的脸颊两旁变得通红通红,像极了他头上的雨伞一样的颜色。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韩妍书的手抓着秋千,厌恶地别开脸。
“给——”
小贤宇不分由说地抓过她的手,把口袋里热腾腾的巧克力牛奶拿了出来,塞到她的手里。
“韩阿姨说妍书姐姐最喜欢喝这个。”
一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韩妍书顿时就来气了,伸手拿过牛奶盒,狠狠给扔到了雪地里,大声地朝来人吼了起来,
“矮冬瓜,我告你,我韩妍书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巧克力牛奶!”
小贤宇愣了愣,似乎被妍书的火爆脾气给吓着了。不一会儿,他又迅速迈开萝卜般的小短腿跑到刚刚牛奶被扔到的地上,弯腰捡了起来之后,又跑回了韩妍书的身边,伸手重新递给她,奶声奶气地说道,
“妍书姐姐,给——”
“我说过我不要的!我不要那女人给我的任何东西!”
韩妍书从他手里夺过牛奶盒,残酷地扔了并踩在脚下。
巧克力色的牛奶顿时洒了一地茶色的液体,像雨水一样融入了地上皑皑的积雪之中。
小贤宇耸拉着脑袋,小手撑着伞掩住他半边忧伤的脸。
这可是他用努力了一个月,考了全班第一,爸爸才奖励给他的零用钱买的牛奶啊啊……
想到这里,小贤宇的嘴巴委屈地撅起,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情绪低落望向地上被踩扁的牛奶盒。
韩妍书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不过失去了一盒牛奶就觉得委屈了,她放弃所有的一切来到这里,比他委屈了不知多少倍。
她无视面前的小家伙,拍了拍身上的雪,迈开步伐就走。
小贤宇见她离开,立马用小手擦了擦眼泪,握着伞柄就跑起,跟了上去。
韩妍书走两步,停一步。
小贤宇也走两步,停一步。
韩妍书走五步,停一步。
小贤宇细心地留意着,也走五步,停一步。
韩妍书势要甩开这颗粘人的口香糖。
于是她长腿迈开,双臂一挥,想风一样跑了起来。
小贤宇一手拿着伞,一手在空中笨拙地划着,使劲吃奶的劲,紧随着前面的少女卖力地跑了起来。
加油……加油……小贤宇边跑边暗暗给自己鼓劲打气。
绝对不能跟丢妍书姐姐,不然等一会儿妍书姐姐不下心迷路了,就没有人带她回家了。
到底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不一会儿,小贤宇就被大他八岁的韩妍书远远甩在了身后,渐渐成了一个消失的小黑点,连他稚嫩轻亮的叫喊声也随着距离的拉长而逐渐微弱。
韩妍书边用手拍着因运动微微起伏的胸口,边靠在拐角的石墙上休息。
眼看已经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小家伙还没追上来,她好奇地往大路的方向探了探头。
堆满了积雪的路中央。
一把画着卡通图案的小红伞孤零零地躺着。
小贤宇跪在离小红伞不远的地方,两只小手不停地搓着,似乎受了伤。只见他的嘴角瘪起,眼底挂满了摇摇欲坠晶莹的泪珠。
“叫你不要跟着我,还不听。”
韩妍书嘴巴上念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开,走了回去,
她蹲下了身,从上衣的口气里掏出纸巾来,展了开来,然后面无表情拿起小贤宇的手,轻轻替他擦干净掌心的尘土和沙砾。
收到韩妍书这般的关怀,小贤宇委屈受伤的心情再也藏不住了,他扁起小嘴,猛地就哇哇大
哭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不止。
“哇哇……哇哇……哇哇哇……”
韩妍书听到他的哭声,心情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她捂住耳朵,顿感手足无措,凶他也不是,哄他也不是,怎么做也不是。
“好了!”
到底有完没完啊!
韩妍书厉声喝住了他。
小贤宇被她高分贝的尖叫震得一愣一愣,连冻红的小鼻子外面还咻咻地挂着一行鼻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韩妍书弯腰,伸手把将沉重的小贤宇抱在了怀里。
起身之后,又走了回去,将那把被丢在路边的小红伞也捡了起来,撑在两人的头顶上。
雪越下越大。
“呜呜……呜呜……”
“前面就是药店,我去买点药给你擦啦,不要再哭了……本来长得就丑……一哭就更丑了……”
小贤宇嘤嘤地把头偎依在韩妍书纤细秀美的肩膀上,听着她温柔动听的声音,眼泪也渐渐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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