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睡在院子里
许霖扛着锄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笑着跟过往的人打招呼，一边想着晚饭该怎么做。
“林子哥。”
许霖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回头见是葛浩那小子扛着锄头往他这边跑。
“浩子，什么事啊？”
葛浩跑到许霖面前，不愧为干惯农活的，连粗气都不带喘的。
葛浩笑嘻嘻的说：“没啥事，就是看你摘了好些红薯叶，你家又没养什么牲畜，有点好奇，问问呗。”
许霖手里还真提了不少的红薯叶子，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你好奇心还不小啊。我摘这红薯叶子是用来吃的。”
葛浩听他这么说，立刻拉着他走，“林子哥，你家菜少，你也不说一声，我阿爹种了不少的菜呢，哪里要你吃红薯叶啊，那可都是用来喂牛的。走，上我家摘菜去。”
许霖扯回自己的手臂，“浩子，你咋说风就是雨啊，等我说完行不。”
葛浩停了下来，表情严肃的说：“你说吧。说完就跟我一起去摘菜，咱们什么交情啊，你不去我家摘菜是跟我们生分。”
“你看你小子，性子真急，你哪里看见我家缺菜了，我后院那些菜就我跟泽曦我们两个哪里吃的完。”
葛浩狐疑的看着他，“既然有菜吃，为什么还摘这红薯叶子啊？你骗我呢吧？”
许霖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不信你跟我回家看看。我摘红薯叶是想晚饭蒸窝头吃的。”
葛浩听他说让自己去看看，倒是相信他的话了，只是，他看着红薯叶皱着眉头说：“窝头有什么好吃的，你家粮食不够吃了？不够我再给你送些。”
“别，绝对够吃。”许霖连忙阻拦，他真有些扛不住葛浩的热情，看这村子的情况就知道谁家都不容易，他们家的米面虽然不多，却也够他和泽曦两人吃的了。
两人开始边走边说。
“你是不知道，这红薯叶窝头味道非常好，你晚饭就在我家吃吧，让你尝尝新鲜。”
“真好吃？”葛浩满脸的怀疑，他们村子有几个没吃过窝窝头的，可真没什么人认为那东西好吃的。
“嘿嘿，这信不信由你了。”许霖笑着说。
葛浩想了一下，想起前几天吃的鱼，觉得许霖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那好，我晚饭就在你家吃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许霖家门口，葛浩，“林子哥，我先回家一趟跟我阿爹说一声，待会儿再来。”
“行啊。哎，浩子。”许霖又叫住了葛浩。
都跑出了几步的葛浩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许霖，“林子哥，还有啥事？”
许霖走到他跟前，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问出来了，“你这么些天跟我相处，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吗？”毕竟一个傻子突然变聪明了，却没什么人质疑，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葛浩听他这么说，蹙着眉头沉默了一下，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林子哥，这刚开始我心里也是犯嘀咕的，毕竟你以前对着我们除了傻笑就是傻笑，如今却能和我们正常的交谈了，我心里自然也觉得奇怪。不过，我阿爹告诉了我一件事后，我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什么事？”他倒是好奇什么事情能让他接受一个傻子突然变好了的事实，他想肯定不是冲喜，那个说法太牵强了。
“我阿爹说，在你小的时候，有个神仙模样的老人给你看命，他说你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惜少年却要经历些许坎坷。至于如今痴痴傻傻的，那是因为魂魄不全。他还告诉你阿爹跟父亲说，你的魂魄早晚都会回来的，让他们不用担心。这事咱们村有些年龄的人都知道。”
许霖听了葛浩的话，第一反应，“神棍啊！”第二反应，“他怎么也魂魄不全！”当然，这些震惊和感叹，都是内心活动，一旁站着的葛浩只看到许霖脸上一副傻样。
葛浩挥了挥手手，“林子哥，林子哥。”
许霖回过神来，“咳咳，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葛浩笑了起来，“那是，我们这般大的孩子都不太知道。不过我阿爹说，你突然好了，那是你失掉的魂魄又回来了，没啥好稀奇的。林子哥，我先回家了啊。”
许霖满腹心事，随意的点了点头。
柳泽曦见大门被推开，许霖像是失了魂的样子走了进来，他刚想打招呼，对方就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去趟地里，回来变成这个样子了。”柳泽曦心中暗想。
许霖把锄头放到一边，把红薯叶也随手放下，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魂魄不全，魂魄不全，魂……”许霖一边念叨一边想，“这么说，我本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魂魄跑错了地方，如今一切都恢复正常，我也回到了应该去的地方！尼玛！这魂魄乱跑又不是老子自己愿意的，什么回归，回归了我爸妈怎么办！简直太没人性了，问不问当事人意见了！到底是谁负责这些事情的！我要投诉，投诉！”
柳泽曦见许霖坐在小凳子上，一直念念有词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内心各种咆哮的许霖，听到柳泽曦的声音立刻回魂了，“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想怎么把它们给处理了。”说着指了下地上的红薯叶。
柳泽曦不知道地上的是什么，见是叶子状的，以为是菜，他做饭不行，其它的到可以帮忙，“那我先把菜洗了。”
“行，洗之前，把叶子上的柄给掐了，那茎留着明早炒菜。”
许霖淘了米，准备烧米汤。配着红薯叶窝窝头，晚饭就这么定了。
葛浩很快的就赶了过来，接替了柳泽曦烧火的事业，“哥夫郎，这厨房里热，我来烧。”
许霖也说，“泽曦，你别跟他客气，这小子是来蹭饭的，让他贡献一下也是应该的。”
没办法，柳泽曦只得出去了。
葛浩看了下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柳泽曦，然后小声的跟许霖说：“林子哥，你家也没什么事做，哥夫郎是不是无聊啊。”
许霖往外面看了一下，见柳泽曦无事可做的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才意识到，他们家除了他们两个外，就没个活物了。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就洗洗衣服。就他们家这状况，能洗的衣服都少。其他时间，好像确实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自己还能扛着锄头下地，柳泽曦倒是无事可做了。
许霖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浩子，你阿爹在家都忙什么？”
“我阿爹要做的事情倒不少，要喂鸡，收拾屋子，洗我们三人的衣服，得空了就会给我们做鞋子，缝衣服什么的。很琐碎，反正就不怎么闲着就是了。”
许霖把捏好的窝头摆在桌子上，“你说我这个时候还能买到鸡仔吗？”养几只鸡倒是不错，能吃肉，还可以下蛋。
“这个时候哪还有鸡仔，一般人家都是春天孵小鸡，那个时节的小鸡好养活。”
“那只能等明年了。”
葛浩调侃道：“林子哥这是在为哥夫郎发愁啊，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给他买些针线绣帕什么的就好，村子里的玉人都是这么打发时间，手艺好的话还能换些银钱。”
“绣花？”想到一个大男人捏着针绣花，许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葛浩见许霖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子哥，玉人绣花有什么好意外的。哪家的玉人不要学这功夫，这秀活做的好的玉人，也比较容易找户好人家。”
许霖想到男行女职，也就坦然了。会绣花也没什么，人家东方教主也会。
水开了，许霖把窝头放进锅里，约莫十五、六分钟就能熟。
把米汤锅里闷着，许霖擦了擦手对葛浩说：“你先烧着，我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晚饭在院子里吃吧。”
“行啊，屋子里闷热闷热的，可没外面舒服。就放那枣树下吧。”
“树底下就算了，掉个东西下来，咱们饭就不用吃了。”他笑着说完，便出了厨房。
“泽曦，我去把桌子搬出来，你在院子里洒些水吧，散散热气。”
终于有事做的柳泽曦立刻笑着说：“好。我这就去。”
许霖见他这反应，“看来还真得给他买些东西回来打发时间。”
晚饭几人吃的都很满意，尤其是葛浩。
“林子哥，你是怎么想到用红薯叶蒸窝头的，真好吃！”
许霖见葛浩一手窝头一手米汤吃的不亦乐乎，他蒸的窝头比较松软，吃起来口感非常好。至于怎么想到用红薯叶，他们那里人都是这么做的，他能说吗？肯定不能，所以许霖直接无视了他。
见盘子里没几个了，柳泽曦吃东西速度也比较慢，为了不让葛浩都给消耗完了，他便拿了一个放到柳泽曦旁边的空碗里。这空碗之所以拿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明智了。
许霖捏的窝头有他掌心大小，他自己吃了三个就饱了，而葛浩一个人吃了五个。然后打了个饱嗝，顺便把剩下的一个拿了起来，“我拿去孝敬我阿爹，他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就有口福了。”
许霖看着无语。
“你回家路上慢着走，刚吃饱就跑肚子难受。”他也不给他解释什么增加胃负担什么的。
“我晓得了，林子哥，哥夫郎，我回家啦。”
葛浩走后，许霖两人开始收拾残局。
许霖看着柳泽曦还剩了一点的窝头问：“你吃饱了吗？”
柳泽曦红着脸点头，他岂止是吃饱了，他是直接吃撑了。不过可惜，那点窝头他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他有些后悔不应该提前喝米汤。
许霖见他吃饱了，便把剩下的那点扔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给咽了，然后问道：“我做的窝头好吃吧？”
柳泽曦点头，“好吃。”
许霖见他眼睛晶晶亮的，就觉得心里高兴，哈哈的笑着说：“窝头就是吃个新鲜，让你天天吃，肯定就该不乐意吃了。不过，我们停几天吃一次倒是可以。”
“好。”柳泽曦没意见，能吃到就行。
两人在井边一边洗完一边聊天，“其实我更盼望着红薯早点成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烤红薯吃。我还会晒红薯干，当零食很不错。”
“我也吃过红薯的，冬天的时候，我跟小湘还有林嬷嬷，我们在屋子里没什么事，冬天又比较容易饿，嬷嬷就让小湘买了红薯回来，我们烤着吃。甜甜的，很好吃。”想想那个滋味，他就喜欢。
“嘿嘿，我小时候都是烧火的时候，在灶最底下埋两个小点的红薯，就用上面做饭落下来的灰就能闷熟。等吃完饭，那就是我的饭后甜点，想想都觉得美味。”可惜等上学后，这些小时候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慢慢消失了。
“等咱们的红薯熟了，我也给你埋。”
“嗯。”柳泽曦笑着点头，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柳泽曦把碗筷放到厨房里去，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村里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睡意。便点燃了艾草熏蚊子，两人则在院子里继续聊天说话。
许霖抬头看了下天，这般璀璨的星空他有好久没有见过了。同时也让他心里一动，跟坐在他身旁的柳泽曦说：“咱们今晚就在院子里睡吧。”
“院子里睡？”柳泽曦觉得很新奇，他从来没有试过在院子里睡觉，于是连忙点头。
许霖见他一副小孩见了有趣的事情模样，笑着说：“别光只点头，你要帮忙抬床的。”
柳泽曦不好意思的说：“我力气不大，不过也能帮忙的。”
两人把里屋的木床给搬了出来，过程各种苦b就不再表述了，结果还是比较好的。床也安稳的从房间里出来了，虽然磕了碰了，没散架，但结果还是可喜可贺的。
因为在院子里睡，蚊虫太彪悍了，所以，许霖便又把幔帐找了出来，用几根竹子支撑着。
还没打算睡觉，两人躺在床上，也没把幔帐给放下来。
柳泽曦平躺在床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晚上的星星真漂亮。我们这里感觉离星星比较远，我听嬷嬷说，如果是在高山上的话，一抬手就能够着。”
许霖被他的话逗笑了。
柳泽曦不知道他为什么笑，疑惑的看向许霖，“嬷嬷的话不对吗？山那么高，肯定离星星比较近。”
“星星都在天上，我们是够不着的。”
“站在最高的地方也够不着吗？”
“嗯。”
柳泽曦有些失望。
许霖见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便跟他说：“我听说，这天上的星星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死去后化成的，他们不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要在天上看着他们。”
“真的？！”柳泽曦激动的坐了起来。
许霖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说这是骗小孩子的话。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能找到我阿爹是哪颗星星吗？我阿爹心肠最好了，他一定也化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我。”
天上那么多星星，我上哪去给你找啊。
许霖继续忽悠，“你跟你阿爹肯定有心灵感应，你只要一看天空，就知道哪颗是你阿爹了。”
“那我试试。”柳泽曦心情兴奋的抬头看天空。
许霖看着坐在身旁的柳泽曦，虽然骗小孩是不对的，但能让他这么高兴也值了。
“我知道哪颗是我阿爹了，林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能感觉到哪颗是阿爹！林哥，太谢谢你了，我一直都好想阿爹，阿爹却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还以为阿爹讨厌我了呢，没想到他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呢。林哥，谢谢你。”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许霖见柳泽曦竟然哭了起来，立刻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别哭啊，我对眼泪最没办法了。”
柳泽曦抱住许霖狠狠的哭了起来，把自己心里的憋闷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许霖也发现了，他这样子好像是在发|泄一般，便没有再说让他不要哭了的话。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哭出来后就好了。
让许霖没有想到的是，柳泽曦哭到最后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去打了水帮对方擦了脸，洗了脚才安稳的上床睡觉。
把幔帐拉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想，“我是不是天生劳碌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