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清也是一点都不跟她见外,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梳妆台前,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木凳上,“魔界和人界倒是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这些个胭脂水粉。我看妹妹也不爱涂脂抹粉,就让姐姐来为你打扮打扮。”
说实话,布省心确实不怎么爱这些个东西,小时候家里穷,姑妈本来也不用什么脂粉,到了天门山之后,就是有那个闲心也没那个时间。现在也不是化妆的时候,“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还希望姐姐理解。”
梦清一点就通,从布省心此刻的表情来看,这话倒是认真的话,既然她不愿意,梦清也就没有勉强。散下她的头发握在手中,轻快随意的挽了一下,抽出自己头上的一支发簪斜斜插了,同她一起注视着铜镜中的布省心,眼底带笑,“瞧瞧,妹妹生来就是个美人,这样随意梳个头发,也这么好看。”
布省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的发髻有些花样,但并不复杂,斜在一侧,那支簪子是碧玉绿色的水晶头,水滴形状,也没有过多的包边镶嵌,看起来简单干净,却比从前总是扎马尾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谢谢梦姐姐。”从小就没有人给她打扮,姑妈常说饭都吃不饱还臭美什么。到今天忽然在镜子里看到有人为自己梳头,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
梦清轻拍了拍她的肩,“以后我慢慢教你这些。好了,该走了。”
布省心点头。站起身来。梦清又退后一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展开纤细的手臂为她整理好几处褶皱,才挽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房间。外面还是一样的天空,一样的三颗亮星,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梦清见她抬头看天,便知道她对魔界了解不多,一路上与她说了一些魔界的事。
说着笑着,她们已经走到了主厅外面的小花园里。花园开满了亦欢花,一簇拥着一簇,全都摇曳在中间的石道两边。宿景站在主厅外,与蹲在地上的一只小文狸不知道在说什么,宿景仰头呵呵笑了一声,高束在脑后的黑发飘散开风中,布省心惊讶的发现那束黑发其实并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一点清幽的蓝色。侧脸的碎发被风吹开,依稀能见鬓角到耳根的地方有一个发光的暗纹,也是蓝色。暗纹并不大,线条细密交错。像是一件艺术品,特别好看。
白小小化身狸猫的时候,五官的感觉很敏锐,它早早就发现布省心来了。偏头看过来,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宿景看,它十分非常完全不开心了,短黑爪子抱在圆滚滚的胸前,“你笑个鸟淡啊笑,我说话很好笑吗?”
“不是好笑,是幼稚。”宿景摇摇头,表示无奈,“我没听错吧,前辈刚才说你一个人先进火云海找到涡流之口,再出来带我们进去?”
“你这个没礼貌的后辈,竟然小看本仙人!”白小小恨不得跳上去咬他一口,把他的鼻子咬红嘴咬歪,让心心再也不觉得他好看。
宿景看它咬牙切齿的样子,越发觉得它可爱了,俯下身去摸了摸它的头。白小小嫌恶的避开,两只短肥爪子不停的拍开他的手,“别碰我你这个讨厌的大魔头,走开……走开!”
他逗白小小的样子,笑得显露一丝孩童的天真无邪,布省心看着看着,仿佛看到他的小时候,顽皮嬉闹,不受管束,跟她一样成天的野在外面。
梦清一声轻笑,拉着布省心过去,向他行了一个独特的礼,“魔君殿下,让您久等了。”
宿景应了她的声音,站直身子,收回手去,转身看向梦清身边那个女子,一身婀娜的长裙,腰线流畅,斜挽在后脑的发髻上一支朴素的水晶簪子,除了面色稍显苍白,其他的都很入眼,比平日里的她多了几分女人味。
白小小倒没什么吃惊的,伸开五个短短的小手指头跟她打招呼,“心心我在这里啊,不要再盯着宿景看了,看看我好吗?”
布省心一个拳头塞在白小小的脑袋上,“我哪里有盯着宿景看!我看你皮又痒痒了吧?”
梦清先是一愣,旋即捂住唇呵呵的笑了起来,“妹妹这性子,真是率真可爱。”
布省心不好意思的撇嘴笑,“梦姐姐可别嫌弃我,我学不来那种闺秀姿态,嗓门大性子急,你别见笑。”
“怎么会,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梦清与她说这话,眼尾余光却在宿景的脸上扫过,他眨眨眼睛动动唇角的细小表情她都收在眼底,心里就有了数,直到他什么时候想要什么。
梦清知道这时候他们要说些私下的话,不方便她在场了,这些信息都写在他的眼角春梢,她很识趣,借口还要布置行宫外围的侍卫巡守,便先去了。
布省心目送她步步生莲的离开,转过头来,便遇上宿景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在人界他的眸子虽然也偏蓝,但不仔细看也还是黑色,但在魔界他的眸子却是蓝色偏重,整个瞳仁通透明亮,像是水晶一般,连眸中的蓝色眸纹都看得清晰。
他见她看着自己,也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与她对视。
正在此时,布省心的下裙摆被一只短黑的小爪子攥住,向下拽了拽,她低头看过去,白小小正闪着一双委屈的大黑眼睛,小嘴呈波浪状,正仰头期待着她的关注,“心心,你不要再看他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伸手握拳,在鼻翼下干咳两声,“好了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去火云海的事,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布师妹,你对火云之海都知道些什么?”宿景的表情细微变化,眼底的光影捉摸不定。
“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火云之海其实并不是海,而是一座炼狱,常年被三昧真火燃烧着,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是一片火海。”她回答他。
宿景点头,瞥眼去看白小小,“前辈,布师妹尚且知道火云海是什么地方,你要是只身进去了真能活着出来,只怕身上的毛也早烧没了,我可不喜欢你浑身秃皮的样子。”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小小白了他一眼,转眼抬起头看着布省心,“心心你别听他胡说,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身,那一点真火连我一根毛都烧不着的,就是这么厉害!”
布省心对白小小的话表示怀疑,抬眼去看宿景的眼神,他的意思跟她一样,都不相信白小小有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就算是有,那么可怕的地方,她也不可能同意白小小一个人进去。
“说好了三个人一起进去,一起出来,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她又宣布了一遍行动准则,尤其对着白小小说,“你要是真一个人进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要动不动就拿这个来威胁我嘛,听起来就好恐怖。”白小小抱住她的小腿,毛茸茸的脸在她的裙边上蹭来蹭去,眼睛眯成一条缝,卖乖讨喜,“人家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要知道那个炼狱可是很变tai的,当初造它的时候我就说太残暴吧,也没人听我的,说是要造出来关造反的大魔头,可那家伙还没等进去就死翘翘了,空费了这么些心思。”
说起这些事,布省心明显看到宿景的脸色变了,变得阴沉森冷,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些旧事。也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提起必然还是会难过的。她一个拳头又塞到了白小小的头顶去,“别扯那些事了,我知道炼狱有多厉害,你不用提醒我,我已经决定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你知道什么!”白小小显然还没有放弃,继续挤眉弄眼声情并茂的跟她描述,“你想想,为什么阿元的实体会在那里?你以为是他实体喜欢那鬼地方自己跑去的?”
宿景抬眸,淡蓝色的瞳仁浮起一丝冷笑,“前辈说的这点,我已经让梦清去查了。上古上神被剥离灵体没多久,魔界便出现一个自称无一的人,这人强行撕裂魔界入口,魔界的几大祭祀护法联手都抵挡不住,他一入魔界便不知去向,后来有眼线在火云海附近见过他。”
“这么可疑!”布省心的感觉很不好,这人把实体送到炼狱去,多半是敌不是友。
白小小也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里厉害,能撕开魔界的入口,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匿行踪,它抬起黑胖小爪子抓了抓胡子,“那人长什么样?”
宿景摇头,略叹一声气,语气低沉了几分,“那时候魔界上下都在祭奠我父亲离世,护法们都支不开身,只让竟和兀两位护法去查那人的下落,最后两位护法都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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