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哥，你不要走，夜哥哥！”
……
阳州这几日大雨，阴云密布，雨点密麻沙沙地打在窗前。风肆虐地吹着，若琬走到窗前将窗拉上，屋外倾盆大雨中隐约间见两个人影，正朝她的屋子走来。
大雨磅礴，人影顶着雨走得似乎有些艰难。直到走近，若琬两眼一睁：“白姑娘！”
静夜在白小聆背上微弱的呻吟，白小聆架着他临着大雨，走得很艰难，最后直接连拖带拽。
若琬赶紧出门，刚开房门，一阵强风灌入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白小聆他们已经到屋檐下，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白小聆猛地把静夜往地上一扔。
“若琬夫人，我将你夫君带回来了。”
若琬扶着门沿的手有些颤抖，她低下身，拨开静夜脸前湿答答的头发，看见静夜那张脸的刹那失声惊叫，眼里滚出俩颗热泪。
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过多的举动，只是看着他好像做梦一样。太久的离别生出的更多是胆怯，她竟发现自己不敢见到他，而他现在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让她觉得欣喜却又害怕，仿佛稍不留意，他又会消失不见一样。
突的又是一阵强风，卷来雨水直接打在脸上，格外冰凉。
“夫人，进屋说吧。”白小聆道。
屋内点了两盏油灯，很是昏暗。若琬进屋又点起两根烛火，给白小聆递上一块干手帕，自己走到静夜面前举着烛火。
“没想到他还活着。”若琬夫人说着，手轻触他的脸庞，摸着他的眉，他的眼，他高耸的鼻梁，无声哭了起来。
白小聆稍微擦干头发，心里想着找个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楚毅有没有什么雨不沾身的法术。若琬还在看着静夜发呆，没有注意到蜡烛融化滴到静夜脸上。桌上被静夜湿漉漉的衣服弄湿一片，白小聆瘪了瘪嘴。
“若琬夫人，换身干衣服吧。”白小聆下颚朝静夜抬着，“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容易得病。”
“是是，我都忘了，”若琬会意，起身手忙脚乱，“夫君的衣服，不，先擦头发。”
白小聆叹一口气。烛光下，若琬和静夜的影子交织，若琬为静夜擦拭额前的水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人人称道的眷侣生活。
自己也许真的做了件好事。
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是天地间最让人暖心的事情？
白小聆感到欣慰，默默退出了若琬的房间。
“夜哥哥！”
“夜，不要离开我。”
“夜！”
静夜在梦中不断听到寻儿呼唤他。她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不停找她的痕迹，可四周不见她一丁点身影。
四周找不到痕迹。
“寻儿，你在哪里？”静夜大声呼喊。
“寻儿！”
静夜猛然坐起，四周是完全陌生的场景。他抬手揉了揉额头，猛然发现一身衣服成了灰色，心中大惊，掀开被子才意识到自己在一张床上。
静夜一个紧张，没有留神从床上跌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相公！”若琬在门外洗漱，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静夜没料到这一幕，看着四周的景象，脑中飞速回忆，判断着眼前的情况。
“别过来！”静夜喝住她。若琬听从的站定，温婉贤良的微笑。
“夫君，水已经替你打好了。”若琬指着桌上的脸盆。
“我，我的衣服呢？”静夜不敢看她，抬手挡住脸，可无法忽视那一片灰色，心中又恼几分。
若琬笑着：“我替夫君换了。”
“你替我换了？”静夜吓得跳了一下，心里砰砰砰地不住乱跳，猛地看了一眼衣服里面，“你，你把里面也换了？”
若琬开心地点头。
方圆十里只听静夜一声嚎叫。
静夜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委屈样，死死拉紧衣服：“你，你怎么能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这么不自重？”
静夜脸上委屈和恼怒交融，若琬的心噔得落下一分。
“你，你的衣服，昨天大雨全淋湿了，这是你之前的衣服，我一直存着，幸而夫君身形与十余年前无异，还合身。”
“大雨？”静夜没由来的想着，实在是没有记忆。
想到这，静夜揉了揉脖子后面。白小聆对他下手还狠，到现在这里还是疼的。
“姑娘，你我素味平生，你怎么能轻易给我换衣服？”静夜拉开衣服看了一眼，不忍直视地闭上，“你，你都看到了？”
若琬心中隐约意识到什么，泪珠已在眼眶打转。向他轻轻点头，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对他说：“是啊……”话还没说话，就看见静夜抹了抹眼睛。
若琬忍不住了，朝他哭诉，两行清泪落下，娇柔委屈：“相公，你忘记琬儿了？”
静夜没有反应。
一瞬间，若琬似瞬间明白了。
明白了他为何十余年未归，十余年没有音讯；明白了他为何对她指责，为何现在如此疏离。
“你是谁？”静夜冷冰冰地问她。
若琬忍不住心中痛楚，伤心地跑出门去。她的心像被人用刀剜去一般的疼，疼的无法呼吸。当初听闻他的死讯，她也很难过，倒也只是难过而已，因为人死不能复生，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但至少是完整；而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像是在一颗复活的心中插入一把刀，左右搅动在心中剜出个大窟窿，怎么哭都填不住。
白小聆正好来看他们，见到若琬在院中痛哭。
“若琬夫人，你怎么了？”白小聆担心地走过去。
若琬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白小聆吓了一跳，忙道：“若琬夫人，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呢？”
“夫君，夫君他记不得了……”若琬哭诉着，心中一揪，再也讲不出完整的话来，保住白小聆不住地抽泣。
白小聆觉得很不好意思，如果她昨天早些告诉若琬，是不是她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对不起，若琬夫人。”白小聆由衷地道歉。
若琬在她怀里摇着头，抱住她哭了许久。静夜已经整理好衣装，从屋内出来。白小聆一口叫住他：“静夜，你过来。”
静夜照她的话走过去，白小聆将若琬推向他怀中，质问：“你对若琬夫人怎么了？就算是不相识的路人也不能把人伤成这样！”
静夜长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指着她：“我对她怎么呢？你该问问这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他一时恼怒，又将若琬推向白小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寻儿！”
若琬被他们吵得有些害怕，在白小聆怀里瑟瑟发抖。
看着若琬这个样子，白小聆对静夜更加恼了一分：“你就知道寻儿，你对得起寻儿又怎么对得起若琬夫人，她是你的发妻！”
“我说了我的妻只有寻儿一个，只有寻儿，就算寻儿死了也只有寻儿！”
一时无话，只听见若琬轻声地哭泣。
雨后的天格外放晴，阳州城上挂起一条彩虹，谁也没有发现。
![[清穿]再沐皇恩](/cover/1/1898/1898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