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翁居正巧见程妈妈带着人在收拢被褥,天气日见暑气正是翻晒被褥的好时机。程妈妈见了来人,忙屈膝行礼,“五小姐来了。”
五娘回了半礼,笑道,“得了剪眉姐姐的通报这就赶过来了,不知是否让祖母好等。”
程妈妈将手中的被褥交到一旁的小丫鬟手里,神色有些严肃,“夫人性不高,您切莫触了霉头。”
这算的上好意提点,五娘感激一笑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进了里屋。
里屋窗上的锦帘遮的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也落不进来,屋内显得有些昏暗。八角彩绘羊角宫灯冰凉的未被点起,夫人靠在软榻上,面色阴沉如景。
五娘屏退乳娘她们,一个人进了屋。
“祖母安好。”五娘走到软榻前屈膝行礼。
夫人微闭着眼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空气格外寂静。
五娘不敢吱声,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半蹲了好一刻,双膝酸软疼痛,额上也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五娘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就在此时,夫人抬了抬眼睑,声音冷淡道,“起来吧。”
如获大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腿针扎般直打哆嗦,这身体确实是弱,也坚定了五娘强身健体的决心。
夫人并没有要赐座的意思,五娘只能忍着疼痛站着,又沉默了好一刻,夫人才说道,“堂开课都教些什么?”
五娘低着头略有凝重,夫人明明就是知晓的,何必还问出这一句?无非是想让自己先认错罢,那强身是势必要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
五娘心底转的飞快,略微沉思后才答道,“上午是由先生亲自授课,下午请了各派大师教,每人可选一门。”
“噢,那你选了什么课业?”夫人依旧明知故问。
“我选了强身。”五娘没有隐瞒,夫人本就知道还不如坦诚开来。
“你可知什么是强身?”夫人反问。
五娘正了正身,说道,“教席的师傅说强身是锻炼人身体,强健体魄的,练好了身硬朗,日后也少些风寒疾病。”
夫人不知五娘会说出这样一通话,目光认真打量着她,想要看出面上一丝变化。可惜让她失望的是,五娘脸上不仅坦然,甚至连一丝惧意都没有。
她哪里来的自信,又哪里来的勇气?明明知道什么是强身还敢全无顾忌的选了,这是要开始跳脱不受掌控了吗!
夫人心底的怒火莫名更旺几分,看着五娘云淡风轻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这丫头要反了天了!
“除了你可还有同窗选强身?”夫人话语中已隐见怒色。
“没有,只有我一人选了强身。”五娘面色不改回答道。
夫人只觉得额上青筋跳动,心底的浊气再也压不住。二十个员没有一个选强身的,偏偏就她一个凑上去,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知晓的还以为强身是比琴棋书画更高深的才艺!以前瞧着还有股机灵劲儿,如今看来就是个蠢的,白氏那般聪慧绝代的女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
“明儿跟了白二夫人讲换个科,琴棋书画样样都可,实在挑不出就跟着你大姐作画,你大姐启蒙早,跟着还可以到几分。”或许是想到白氏,夫人的口气竟缓和几分,神情也不如早些严厉。
五娘却不领情,睁着一双大眼错愕地看着夫人,“为什么?我已经报了强身为何还要改?”
夫人眼皮直跳,却还是压下去缓缓说道,“哪有女孩那些的,白二夫人请的都是有名的大师,可莫错过这个机会,好了可比那些强身杂耍强上不少。”
五娘不依,“强身是强健身,怎么能和街边杂耍混为一谈……”
夫人眼角一抽,好言好语竟也听不进,怎就养成了犟脾气,竟然还抬上杠了,哪里有女儿家温婉顺从的样。
这性,必须得治!
夫人刚要发作,碧乾盛的怒吼先一步抢在了前头。
“混账东西!好的坏的也分不清,莫不是要反了天了!”碧乾盛兴许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才现身,面色阴沉的吓人。
五娘心底一苦,怎么连这疯也要来咬上一口。
“父亲。”又是屈膝一礼,该有的样还是要做足。
碧乾盛冷哼一声,就着夫人塌下的锦杌坐下,声音温怒,“你若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明儿就去退了那强身,好好的才艺不,那些下作东西做甚!”
五娘摸不清碧乾盛的怒火打何处起,最是不关心女嗣的反而急着上了心,还巴巴从外院赶来。
五娘思的时候碧乾盛又说道,“女儿家最重要的是才,了那打打杀杀的日后哪里还有人家……”
原来如此,五娘总算明白,原以为碧乾盛转了性实则还是为了自己。养女养成财,养好了才能嫁入好人家,才能成为裨益。五娘不觉冷笑,碧乾盛一直都是个自私的,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强身是一定要的,即便是碧乾盛不肯又如何!
“我已经答应了教习的师傅,做人岂能言而无信。”五娘的眼睛直接对上碧乾盛,直截了当驳了他的意思。
碧乾盛面色如墨,怒的一拍桌面,桌上的茶盅应声跳起,茶水溅落一地,落下的茶盅翻滚划过,咕辘辘滚落到地上,四角桌下的锦绣地毯瞬间被打湿一大片,茶盅也飞溅着四散裂开。
满堂俱静,只闻得碧乾盛的怒火滚滚灼灼。
“放肆!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莫不是日常纵容了就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性!”碧乾盛是真怒了,连拍着桌啪啪作响,先前滴落的一小滩茶水再次被震荡开来,犹如一朵盛开的水色牡丹。
却没有人欣赏桌上的水墨景致,就连五娘都感到一丝压力。碧乾盛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曲曲折折各项定理对他而言都没有约束,他关心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富贵荣华才是重要的,其他的都不过辅佐。
在他的眼里,人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敢拂了意思不受教的,铁血强硬镇压了便是!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换还是不换?”
他的声音如腊月烈风般凛冽,他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身原本就不好,跟着师傅可以好好练练,莫不是父亲不想看到女儿身体健康……”五娘不卑不吭,目光灼灼看着他,声声都是带血的质问。
“滚!滚!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起来!”碧乾盛粗暴地打断了五娘的话语,不知为何,看着那张平静无畏的小脸,他想起了白氏,那个桀骜不羁的女人,即便嫁给了他也从来没有低过头。他在白氏面前总是渺小的如一粒尘土,世人都说白氏才容貌绝佳,他却是不喜她,他在她面前向来没有男人的气势尊严,他被她的高贵完美碾压的喘不过气。
他在她面前是自卑的,她即便生下了嗣也不屑于他,今天,她的女儿也敢顶撞于他,看不起他!他如何不怒,白氏那个贱人活着让他自惭形秽日日抬不起头,死了也要留个祸害来嘲笑他!
碧乾盛的理智已被怒火燃烧殆尽,他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五娘,不想看到那个女人的孩!
正值初春,白日还有几分热气夜间却没点温,真是出去跪了保不得回头又要病上一场,可是五娘却没有告饶,凭什么要向那个男人低头!她背脊笔直地走出房门,再也不看他一眼,她的心前世就已经被他伤透,这一世再伤一回又何妨。她不会再受他摆布,她的未来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谁都别想左右了去!
暮色四合,她跪在翁居的小院里,膝盖落在冰凉的泥地上却也及不上心冷,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跪着,如同一座雕像。
乳娘急的上去搀扶,她甩开了,这是碧乾盛的命令,她不能连累了乳娘。
婉容和香草在旁边急的直跺脚,香草哭着要跟着跪,被她寒声呵斥,“莫不是你也要和我一同病了,回头再找个丫鬟伺候你。”香草被骂了一通不敢跟着受罚,绿筠阁统共就那么几个丫鬟,若自己也病了人手哪里还够用。
婉容咬着牙想了许久,拉过香草嘀咕了几句,香草眼睛一亮,略有欢喜地跑了出去。
夜风拂面,五娘觉得膝盖彻底僵硬了,寒气顺着爬上胸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
碧印召到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五娘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团,也不知跪了多久了,颤抖的吓人。
他刚从国监回来,就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香草守在门前,抽抽搭搭好不容易讲清楚一句话,他就急着跑了过来。他不知五娘是如何惹怒了父亲,只觉得这样的惩罚用在六岁的孩身上实在残忍。那是他嫡亲的妹妹,世上仅有的血脉亲人,他尚且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如何能让人欺负了去。
即便那人是父亲,也不行!
“妹妹,哥哥来了。”他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她的眼睛已经微微闭拢,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她的身体冰凉的浸人,他很害怕,只能轻轻呼唤着她,不知她是否能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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