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丹并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过是每个竞争者都会配备的常用应急药之一。陆南枝服过药之后,虽然安然度过了祠堂这晚,但是第二天依然大病了一场。
病来如山倒,陆南枝高烧不退,在床上一趟便是半个月,多半时间神智迷糊。
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才发现身边伺候的熟悉面孔全都不见了。
以前他身边的事情都由怜花打理,可如今醒过来,身边端汤送药的,却是一直在陆夏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碧翠。
还有趴在床边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的陆南玉。
考核参加的次数多了,在各个世界扮演不同角色坑害不同群众,难免会领悟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本领。方玉书以前对学医没有兴趣,但是穿得多了,不知不觉就掌握了一身可以唬弄人的中医本事。
他几乎是掐着陆南枝的病情和用药量,算好了他的清醒时间,踩着点过来的。
大病初愈身心脆弱的主角,仇恨度刷起来不要太带感。
大眼瞪小眼,方玉书露出欠揍的笑容,从碧翠手中接过药碗,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了。
躺在床上的陆南枝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举动一言不发。
说出来也许没人信,但是无论是对陆夏氏还是陆南玉,他的心中都没有多少恶感。
虽然陆夏氏处处针对他,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对待丈夫和亲生儿子还是关怀体贴的。
至于陆南玉,更加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
要怨,只能怨自己亲娘死得早。怨自己没本事,十六岁的人了,还没有成家立业。
不过也是时候了……
床身微震,有些走神的陆南枝回过神来,就看见白白净净,金童似的小鬼头端着药碗,趴在他的床沿上。
对方一时没有把药碗给他的意思,陆南枝也不急,就这样等着,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
方玉书嘻嘻一笑,故意歪了歪头,让陆南枝更加清楚地看见他头顶绾发的碧玉簪。
“哥哥好无情啊,我还以为你醒过来,肯定会问怜花姐姐的下落呢。”
若要说这世上,陆宁氏过世之后,陆南枝心中最重要的是谁。自幼与他青梅竹马,事事为他筹划打算的怜花,地位尚排在娶了新妇的陆老爷之上。
他当即变了脸色,眼神冷了下来。
“怜花呢?”他问。
方玉书歪了歪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神色抱怨道:“唉,怜花姐姐真是的。就是哥你被罚跪祠堂那一晚,她大半夜不睡觉,在府里乱晃。被总管抓住了,从她身上搜出了好些东西,都是别的姐姐们丢的。娘说怜花姐姐手脚不干净,打了一顿卖掉了。”
陆南枝喉间一哽,双手猛地攥紧被褥,伏在枕上一阵咳嗽。
方玉书笑意加深,嘴角一抿,换上假的不行的担忧神色,凑过去轻拍陆南枝的背。
他俯身到陆南枝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知道,怜花姐姐根本没偷东西。那些啊……都是我拿的。”
陆南枝一惊,忽地翻身坐起,挥手将方玉书推开。
方玉书到底只有十岁,人小力弱,猛地被这一推,身子往后一仰。幸而及时抓住床棱稳住了身形,只是药碗脱手飞出,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屋外立刻响起纷杂的人声,方玉书眼珠子一转,抓着床棱的手一送,一屁股跌坐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就地一滚沾了一身药汁。
在陆南枝震惊的目光中,十岁大的小屁孩小嘴一扁,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碧翠和几个丫鬟推门而入,一见陆南玉坐在一地碎瓷渣里哭,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冲上来一把将人抱起,小少爷小祖宗地乱喊,又是忙着请大夫又是急忙去通报老爷夫人。
人员进出,房门大开。春日的寒风嗖嗖地往里灌。
陆南枝本是因着一时惊怒发力坐起,如今被风一吹,顿时寒侵入骨,重新卧入被中,四肢却依旧暖不起来。再加上人声嘈杂,耳中嗡嗡嗡响个不停,愈发觉得头晕目眩。
陆南玉方才说的话和做的事在脑海中起伏。先是簪子,后是怜花……陆南枝头疼欲裂,无法理解以前虽然任性但还算可爱的弟弟,怎么突然就成了小恶魔,用这样的心机手段陷害他。
小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莫不是陆夏氏教的?
这个女人一向极讨厌他,使出这种手段来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利用自己年幼无知的亲生儿子,这种行为如何还配当一个母亲?
若是方玉书能听到陆南枝此刻的心声,只怕要哭了。
不错,主角的仇恨度是涨了。
可是对象却不是陆南玉,而是陆南玉那无辜躺枪的母亲。
成也萧何败萧何,方玉书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陷害陆南枝和怜花,不得不说,大部分是依仗了陆南玉年幼无辜的外壳。但也正是因为年纪太小,让主角的仇恨彻底偏了方向。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方玉书还在按照他谱写的剧本继续往下演。
陆老爷和陆夏氏姗姗来迟。
周遭似乎安静了一些,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闭目养神的陆南枝勉强睁开了双眼。
陆夏氏正抱着陆南玉柔声柔气地哄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屁孩,一边抽噎着,一边信口胡言颠倒黑白,将老早就编好的“事实”抽抽搭搭地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他好心好意来探望兄长,“童言无忌”说漏了怜花姐姐偷东西的事,哥哥很生气于是推了他一下,他没站稳才摔倒了云云。
重点强调了他的“好心好意”、怜花姐姐“偷东西”,以及哥哥是“无意”地推他。
陆夏氏哭天喊地。陆老爷无奈了,看看自家可怜兮兮的小儿子,又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病怏怏的长子,为难了半晌,一甩袖子把处决权推给了自家夫人。
望着陆老爷潇洒离去的挺拔背影,偷偷看看陆南枝越发冷淡的脸色,方玉书心中都忍不住替主角掬一把同情的泪——尼玛这叫什么爹,主角你真的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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