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别哭了，我给你买钢笔。”憋了半天，乔大江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乔二河的拍哄下，哭声已经小了的小武，听到爸爸的话，惊得忽然憋住气，乔二河也顿住抚摸小武背的手，连乔大江自己都愣住了，屋里一时静得只剩下闹钟的“嘀嗒”声。
片刻后，小武从二叔怀里探出个脑袋偷看爸爸，很快又缩了回去。
乔大江自己也紧张，都快把椅子扶手给掰下来了。
“小武别哭了，我给你买钢笔。”乔大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没听错，是爸爸在说话，小武又把脑袋从二叔怀里伸出来，小声问：“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哦，是，是真的。”乔大江感觉心里有根弦松了。
“嗯。”小武应声，没再把脑袋缩回去。
嗯？就嗯一下就完事了？乔大江又觉得哪里不对。
“大哥，喝茶，怪我，只顾说话了，茶都凉了，小武，去换壶热茶。”
见又要坏事，乔二河赶紧把小武支开，自己坐下，笑着说：
“大哥，你这当爸爸的不知该咋当爸爸，做儿子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子，慢慢来，不过有一点你要记得，小武他们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仇人。”
乔大江瞪眼：“我只记得我是你大哥，有你这么和大哥说话的吗，你今天胆子不小啊。敢教训你大哥，看我回头不收拾你。”
“呵呵，你来呀。谁怕谁。”乔二河不惧。
大哥小时候调皮，可也是个护短的人，有谁欺负了自家弟弟，他有的是手段折磨人家，乔二河也没少给大哥出主意。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兄弟俩是一丘之貉，只不过长大后。各自选的路不一样，一个入了民兵连，还正儿八经拜师学武。一个学木工活，当了手艺人。
乔小武从伙房烧好水回屋，爸爸和二叔笑语晏晏，这让乔小武的神经也跟着放松。恭恭敬敬给爸爸倒好茶。又站回二叔身后。
他还是不习惯和爸爸亲近。
见小儿子还是疏离自己，乔大江下意识又想说教，乔二河先开口：“小武啊，没啥事你也出去找人玩吧，你上回不是说毕老师又奖给哪个同学小人书了，想看就去找人家。”
“是奖给了雯雯，二叔，那我走了。爸，我走了。”乔小武说着话一溜烟没了影儿。
儿子逃跑似的不见了人影。乔大江心里怪怪的。
“有事？”从儿子身上收回眼神，乔大江问二弟。
“嗯，大哥，我觉得大嫂整日里没事找事，和人吵架打架，也是因为心里苦闷，你要是和她好好过日子，哪个女人不想安生，你俩好了，对娃子也好。”
乔大江摇头：“这个，再说吧，我也一天天老了，早闹累了，可是你嫂子那人，再说吧。”
感觉大哥似乎有难言之隐，乔二河也就没再接着劝。
齐怡在院里踉踉跄跄学走路，沈慧像母鸡护小鸡一样跟着他，梁老太太坐在屋檐下择花花菜，这是今早她去地里挖的，想泡一坛子酸菜，婆媳俩忙乎着说着闲话。
“妈，你看蹦蹦得眼睛是不是透亮了些？”
“我看看？没有呀，我看着和先前没啥两样，你是不是天天巴望蹦蹦眼睛透亮，就以为透亮了。”
“是吗？兴许吧，可我刚才咋觉着好像看见了黑眼仁？”
“呵呵，我看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大白天的就做上梦了，这就是当妈的心。”
“妈，你还真别说，我觉着蹦蹦跟我越来越亲，我去哪儿也都想带着蹦蹦。”
“对咯，这就是娘俩。”
齐怡表面没啥变化，内心却是一惊。
他眼睛上的白膜，是魂魄附在蹦蹦的原身后才慢慢有的，他的耳力和嗅觉都恢复，就是视力很差，不知是不是老和尚的又一种恶作剧，想要给他找到他的琳儿的路上，多些麻烦。
才被乔雯捡回来那阵，由于体弱，他很少睁眼，梁老太太一家也就没发现，等他的眼睛睁开时，白膜已经完全形成，他就成了所谓的萝卜眼。
他发现，眼膜能自发吸收空气中的寒气，他每次释放寒气，感觉眼膜都会稍稍变薄，这种变化微乎其微，一般人肉眼是看不到的。
就这微乎其微的变化，别人没有发现，唯独沈慧有知觉，难不成真像梁老太太说的，这就是娘俩？
想起除夕那天晚上，就连身手不凡的乔一水，都没觉察出窗外有人，沈慧却感知到了。
母妃说过，当了娘的人，都比别人多几根神经，孩子轻微的变化，当娘的都知道，孩子周围所有的危险，当娘的也预知的出。
难道，老和尚还有这份善心，将自己送来这一家，是为弥补自己被缺失的爱？
“师母。”
下意识的，齐怡仰头唤了一声沈慧。
“哎，蹦蹦，累了吧，来，咱歇会儿。”沈慧弯腰扯起用别针别在齐怡衣服上的手娟，给他擦汗。
齐怡前世自己很小的时候，母妃对他是怎样的，他已不记得，他幼时便去世，那以后，他再未亲近过任何女子。
十岁那年，齐怡认识了诸葛文，走进了诸葛家，由于他的性情冷漠，他虽几乎每天出入诸葛家，与诸葛家的其他人却无甚交集。
十三岁那年，他把用来调动手中暗势力的象征物，一个飞针盒，送给了诸葛文的妹妹诸葛琳，从此后便有了一份牵挂。
十五岁时，他开始教诸葛琳飞针的用法。
那时的他才发现。对于诸葛家的人，自己已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十八岁那年，父王招齐怡回京城。他去向诸葛家人辞行，诸葛文的父母殷殷嘱咐，且送给他亲手准备的衣帽鞋袜，及路上的应急物品，他才恍然。
其实，每次诸葛文的父母给儿女准备任何物品时，也都有他的一份。
只可惜。那时他已成年，错过了很多东西。
如今，自己既然重生在婴孩时代。何不趁机弥补前世的缺憾。
“蹦蹦，想啥咧？这娃，要不是看你太小，还以为你有啥心事咧。”
“这有啥可奇怪的。蹦蹦向来就是这副性子。不爱言声。”
“妈，你说咱蹦蹦这样，长大是不是当官的料，我看电影里当官的，都这副派头。”
“嗯，那是，咱家娃能差了？”
“哈哈哈哈。”
下乔村经常会演露天电影，乔一水有时要带着沈慧去看。
去下乔村要翻火炎山。火炎山不高，可大晚上的。从树林里穿过时，影影绰绰的咋看咋吓人，下了山就是下乔村的祖坟，而后还要过火炎河，沈慧害怕，每年也就去那么一两次。
婆媳俩正聊着，齐怡撩起身上的手绢给沈慧擦汗，沈慧闭嘴笑着，享受着齐怡的服务，越发觉得齐怡双眼的眼膜薄了些。
给沈慧擦完汗，齐怡踉踉跄跄走到梁老太太跟前，蹲下身子摸索着择菜。
他眼睛看不见，神经很敏感，有生命力的叶子和枯黄的叶子，凭感觉分辨得清楚，毛根也一根根被他掐掉，择出的菜不比梁老太太择地差。
梁老太太喜得直夸：“哎哟，我家蹦蹦可真是可人疼，长得好看又能干。”
性情使然，尽管齐怡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沈慧和梁老太太却还是很高兴。
石头听说乔一水收了两个小的当徒弟，也非要缠着乔一水教他功夫，乔一水不答应，石头就在家里闹，把个老祖宗心痛得要命，一遍遍地找乔一水，软的硬的一起上。
“一水呀，你就收下石头吧，这娃子是诚心要跟你学。”
“老祖宗，不是我不想收他，我说是要当两个娃子的师傅，其实就是说着玩的，谁不知道我就是自己瞎闹，没真正拜过师。”
“谁说你是瞎闹，当年打架那么厉害，听见你乔一水的名字，谁不害怕。”
“老祖宗，你也说是打架厉害，不还是瞎闹，这要真的把石头教坏，你还不把我活拆了。”
“你就教教他一般防身的本事就行，那些耍浑的事就别教了。”
“就是防身的本事，我也不敢教他呀，他年龄虽小，可是我爷爷辈的人，有个磕着碰着的，我哪儿担待得起呀。”
“这，我再和石头商量商量？”
老祖宗犹豫了，乔一水是个浑人，她可就这么一个乖孙子，乔一水真要把她的乖孙子弄坏了，可不是要她的命吗。
“对对对，商量商量，练武不是好玩的，赶紧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看我家雯雯都没学。”
老小孩好哄，乔一水心里偷乐。
乔一水还没来得及庆贺说服了老小孩的老祖宗，队长乔满仓亲自说项：
“一水呀，石头想跟着你学功夫，你就收下他吧，我不指望他能学成啥样，能把身子骨练结实一点就行。”
老祖宗好哄，这乔满仓可不好糊弄，乔一水无奈：
“咱都是汉子家，我就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收他，我是真没打算收啥徒弟，我让两个娃子叫我师父，只是为了解决他俩在我家的尴尬身份。
再说，我小时候能打，是我不怕吃苦心又狠，又沾了自己个头大的便宜，你家石头娇生惯养，养得跟个大闺女一样，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要是把你家独子打坏了，这算谁的责任。”
乔一水一番话，说得乔满仓也犹豫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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