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半个月，夜目拉着冷桦的手，对乔一水说：“爸，我和冷桦跟着姐姐去学校。”
乔一水不解：“你俩去学校干啥？”
“奶奶和爸妈去地里干活，我俩跟着姐姐，省得奶奶和爸妈操心。”夜目答得一本正经。
“就冷桦那咬死了不放的性子，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更操心。”乔一水不同意。
到现在为止，乔一水都摸不透夜目是啥性子，平时夜目都是惜字如金，可真到了非要说话的场合，这小子虽性子清冷，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夜目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见过大世面的娃子咧。
而冷桦的性子跟他自己小时候很像，乔一水巴不得时时刻刻带冷桦在身边。
“爸不用担心，冷桦有我看着，不会出乱子。”夜目一本正经道。
“那也不行，你俩还小，哪里受得住学校的约束。”乔一水还是不答应。
他承认夜目说的没错，可他不想两个娃子小小的就被上紧箍咒。
“没事，要是冷桦实在闷了，我就跟他一块挖田鼠，逮兔子，老祖宗还教我俩认了不少草药，我俩也可以挖回来晒干卖钱。”夜目尽力说服乔一水。
夜目眼睛看得见以后，凡是他接触得到的书，他都看过，这个世界和大晋国不一样，但也有相通之处，就是想要见多识广。出人头地，就要多读书。
只有多读书，才能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将来走出这一方天地后，才更容易找到琳儿。
“不行，暑假里是有你大伯伯看着，我才放心让你俩离开我身边，现在你大伯伯上班了，你俩还是得跟着我，要是你俩再丢一回。您奶奶和你妈可咋办。”
说来说去，乔一水就是不同意，他自己也经不住两个小的再丢一回。虽说上回不是坏人拐卖人，是人家亲爸把人带走的，还给治好了毛病。
不对，亲爸也不行。自己养了两年多的娃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随便把娃子从自己身边带走。
“爸，要不你亲自送我俩和姐姐进学校，放学后你来接，我俩再跟着姐姐回家。”夜目给乔一水出了个主意。
“哎？我看你才是咬死了不松口的性子，冷桦那点性子跟你比，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乔一水不接招，反倒饶有兴味的围着夜目转悠。似乎在研究一件很耐人寻味的物件。
梁老太太一把扯开乔一水：“行了，夜目想去学校就让他去。有大江看着，哪就那么容易丢，以往冷桦每天接雯雯放学，也没见你说过啥。”
从夜目开口跟乔一水说要去学校，沈慧和梁老太太一直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俩。
婆媳俩心里都明白，乔一水担心两个小的会丢，这个原因确实不假，其实还有另一方面原因，乔一水总试图要激怒夜目，看看这娃子的心到底有多深。
不过，他从来没成功过。
“你为啥非要去学校？”沈慧问夜目。
“认字，念书。”这下夜目恢复了简洁答法。
梁老太太开了口，表明事情基本已经成功，夜目也就不再多费工夫。
“哎哟，可不，夜目记性比雯雯还好，不早点上学可惜了。”梁老太太立马赞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慧很有同感。
“可是人家老师也不一定会收他俩呀。”乔一水也动了心。
在他眼里，夜目跟着乔雯才学着认了几个月的字，乔雯所有认得的字，夜目就基本都认得了，对于自家两个小子的聪明，他内心得意的狠咧，巴不得全村人都晓得。
“不试试咋知道行不行咧？你小时候那么混，差点没把诸葛夫子家的房子点着，诸葛夫子还不照样收了你。”梁老太太揭乔一水的老底。
夜目心里一动，诸葛夫子，难道这附近有姓诸葛的人家？
“妈，这都啥时候的老黄历了，你还提。”
一向没脸没皮的乔一水，老底在自家娃子跟前露天，还是觉着很没面子。
“哈哈哈哈，好，我不说你的事了，我这就去跟解老师说说，看能不能让夜目和冷桦跟着雯雯坐在教室里头。”
梁老太太一手一个，牵着夜目和冷桦的手出了院子，沈慧也跟着去了，扔下乔一水一个人站在院里傻乐。
路上，夜目问梁老太太：“奶奶，谁是诸葛夫子？”
梁老太太答道：“夫子，就是旧时对老师的称呼，诸葛夫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家里还有人吗？”夜目又问。
“谁知道咧，诸葛夫子死后，他家人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梁老太太长叹一声。
要不是人家诸葛夫子愿意教乔一水和乔大江，这俩混蛋还不知会变成啥样咧。
夜目没再吭声，很容易听说有姓诸葛的，心里刚刚才燃起的希望，立马就破灭了。
解老师暑假没在上乔村，可也不耽搁他知道“捣蛋四人组”的名声，梁老太太一说夜目和冷桦要来学校的事，解老师立马摇头：“不行不行，娃还太小，在教室里根本坐不住。”
梁老太太跟解老师商量：“解老师，行不行咱先试一天，你看咋样？”
“这哪能随便试，只要他俩捣乱，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全校学生都坐在一个教室。”解老师还是摇头。
“解老师，让他俩在教室外呆着咋样，我跟来看着他俩。”沈慧想了个办法。
她小的时候，在教室门口偷听过，夜目那看着教室的眼神。触动了她心底那根弦。
“解老师，您看，娃年纪是小了点。可你看娃多想念书，要不就按慧子的法子试试？”梁老太太紧跟着说。
既然能降得了乔一水这个活阎王，梁老太太就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主儿。
乔大江也过来说项：“解老师，有我在学校，这俩绝不会给您捅娄子，您就放心吧。”
做为新任的体育老师，学校开学后。乔大江非常负责任地开始按时上下班。
其实，体育课一个礼拜也才两节课，还是六个年级一块儿上。他上班根本没多少事可干。
他提出过每个年级分开上体育课，十几个学生年龄相差太大，一块上课有点调节不开。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解老师不同意。说是分开上体育课的话。外面吵吵闹闹的，教室里的学生上课就会分心，因为院子太小，根本拉不开距离。
解老师说的也有道理，乔大江又想出了个主意：“要不，体育课我就在场院上，那里地方大，娃子们活动得开。也影响不了上课的学生。”
“这倒行，不过那里是你的家。你就不怕娃子们调皮？”解老师还是有自己的顾虑。
乔大江乐呵：“哈哈，我还就怕他们不调皮咧。”
即使没有体育课，乔大江也会呆在学校，修桌椅，烧开水，打上课下课铃，赶走在外面好奇围观的村民，轰走进来溜达的牲口。
总之，只要他能干得了的，不用别人开口，他自会干掉，让乔一水好一阵笑话：“你这不是当老师去了，你这是当保姆去了，还是倒贴的那种。”
乔大江也不在乎：“这有啥，我把活都干了，解老师和毕老师就能全心全意上课。以往只是听说两个老师上课辛苦，这下子亲眼见了，我真是佩服，我没事儿也在教室外听课。
你是没看见，一节课，一个老师，六个年级，给一年级讲完课，留下习题，接着给二年级讲课留习题，然后是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一圈下来，又开始挨个儿讲习题，
六个年级六门不同的课，老师愣是没弄错，还有那大班刚上学的娃子，人小不懂事，添的乱那叫个五花八门。我觉得人家讲四十五分钟的课，比咱练四十分钟的比划还累。”
本来这老师的位置，解老师是提的乔一水，乔一水让给他干了，这情分可不是一般的大，如今夜目和冷桦要来跟读，他自然要帮忙说项。
何况，他跟乔一水一样的德行，夜目和冷桦的破坏力令人咋舌，也激起了他的血性。
他没再提过收夜目和冷桦为徒的事，内心却巴不得时时刻刻看着这俩，似乎看着俩人捣乱是一件很大的乐事一样。
乔大江这一开口，解老师犹豫了，乔大江是新来的，对学校尽心尽责，加上他这个校长，学校总共才三个老师，他不好立马驳乔大江的面子。
“行，那就让他俩跟着在教室里吧，不过我可提前声明，只要他俩扰乱了教室秩序，立马赶出教室。”解老师一脸严肃道。
从始至终，冷桦都只是安安静静跟着，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
其他几个人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只要有夜目在场，他都会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像别的时候那么疯闹，除非夜目跟他一起疯。
这事敲定，时间也到了下课的点儿，毕老师和学生们先后出了教室。
对于班里的突然多了两个小小学生，毕老师没有一点意见，反倒有些期待，有这两个小的在，不愁乔雯不活泼。
最高兴的是乔雯：“弟弟跟我坐一块。”
“那我咧？”柳小花很小声问，她才跟乔雯坐同桌两天。
冷桦的嘴唇闭合，没有夜叉时可怕，可柳小花见了他，还是不由自主会往后缩，问这个问题时，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冷桦。
乔雯没搭腔，柳小花跟谁坐一块，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只要能跟弟弟坐一块就行。
毕老师怕乔雯犯一根筋，劝导：“雯雯，弟弟也爱学习，他俩个子还小，要是跟你坐一块，会看不见黑板，还是让弟弟坐最前面吧。”
乔雯没有反对，柳小花松了口气，她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坐，说不清原因，就是怕。
一口气还没松完，柳小花身子就不由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她朝冷桦看去。
冷桦正专心致志看树上挂着的用来敲上课铃的破铁桶，根本就没有理她。
一阵风吹过，又是一个寒战，柳小花下意识摸了下额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啥时候出了一身汗，风吹过身子就有点发凉。
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柳小花扭身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死死抱住课桌。
学生上学，课桌凳都是从自家带的，教室里没有多余的课桌凳，她要保卫自己的座位，决不让两个鬼娃子给占去。
院里，夜目一脸清冷看着教室的方向，要是没有教室的墙阻挡，他的视线直指柳小花，而他的耳朵，却正听着李家坟场方向的动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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