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被绑在树上,但是嘴没有被堵住。
所以自从被蒋省抓了并带到这里之后,齐锦嘴里的零零碎碎就没有听过。
秀花趴在土坡后面听了会儿,不由在心中感慨:这齐锦,不愧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自小都是被人捧着的,骂人的词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
依秀花穿越过来的所见所闻,发觉真正会骂人的人,往往是杜仲那种博学之士。
而不是博学之士的呢?他们不骂人,他们直接动手打人。
比如姚家寨里的那些军汉,从来都是常见的几句问候对方父母之后,上去抡拳头就揍,打服为止。
哦,还有一些乡野村妇,骂人的时候是唱着骂。有一次秀花去山寨下的村子里,听见村中两个妇人为了一只鸡对骂。
那盛景,秀花回去之后耳鸣了整整三日。
相比之下,齐锦这颠来倒去的“混蛋!”“贱人!”“走狗!”,未免也太不够瞧了。
而蒋省显然并不在乎齐锦骂的这几句,相反,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抓到了老鼠的猫,想要趁着孟商部族大队人马还没到来之前,先羞辱齐锦一番。
是以,只见蒋省蹲在了地上,转着匕首,狞笑着对齐锦道:“不服气是吗?”
齐锦的个性从来吃软不吃硬,只见他冲着蒋省用力啐了一口,道:“你这个孟商走狗,有本事单挑呀!”
蒋省轻蔑地一笑,拿着匕首在他的脸上比划着,问:“单挑?齐少爷真以为两国交战,是小孩子打架的事儿?”
此刻的蒋省,早已经没有了之前时而猥琐时而凌然时而文质彬彬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感到压抑的阴郁。只见他凑近齐锦耳边,低声说:“齐少爷,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说着,猛地将匕首扎进了齐锦的肩膀处。
***
秀花远远地看着,只能看见蒋省靠近齐锦的动作,声音却听不清楚。
她心中着急,刚想靠近些,却听见了齐锦的半声惨叫——齐锦的“啊——”刚喊出口,就被蒋省用泥巴堵住了嘴。
远处的泥原之上,有一行人,缓慢地由远而近。
孟商部族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
那些打扮成商人的孟商先行军,本来正注意着大部队的动静,哪知却被齐锦这半声惨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齐锦狼狈的模样,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蒋省的脸上,立刻又换上了状似讨好的笑容,道:“没事儿,给这小子一点儿教训。”说罢,弯着腰,将那匕首在齐锦的肩膀里拧了两下,才拔了出来,擦了擦血,对着齐锦,笑容令人恶心,“齐少爷,本来我都快要做你爹爹了,不过你既然不想给我当儿子,那么,就做我的刀下鬼吧。”
说着,蒋省的匕首又举了起来。
此时蒋省的半个身子藏在树后,秀花此时攻击,最多是伤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能伤人。
却等于是暴漏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事态紧急,秀花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只是“咻”得站起来。
拉弓,射箭,箭矢带着风声,又快又准,直钉在蒋省的手腕处。
蒋省大叫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秀花听见了莎草的大声啼哭:“哇!救命呀!救命呀!”
孟商部族的先行军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震慑到了,如今听莎草这一喊,下意识地就扑过去要结果了莎草。
趁着那人暴露在外面,秀花又是一箭,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蹒跚行了两步,侧着倒下。
这是秀花第一次杀人。
自从来到这里,秀花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未来可能的情况,包括与曾经的秀花一样,成为一名杀伐决断的女将。
而今天,她杀了一个人,却没有心思去细想此时的心境。
她只知道不远处就是孟商部族的大部队,眼前就是孟商部族的八个先锋,还有一个深浅未测的蒋省。
他们不死,那么她、齐锦、莎草、身后颜家村那些还在忙着春种的村民、草原上驻扎的雁北军士,就会死。
一箭,两箭,三箭……秀花就像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将士,手稳稳的,抖都没有抖。
如果姚金山此时看到自己的女儿,只怕也不会认得的。
九个敌人被秀花结果了六个,伤了两个,连同没敢露头的那个,一起躲在了树后。
还在泥原上的孟商部族大部队似乎看出了这里的不适,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秀花见敌人躲在了树后,转身滑下土坡,上了马,快速冲了过去。
刚一绕过树,就见一个孟商部族的人举着大刀向马腿砍来。
亏得秀花的这匹马也是受过训练的,突然见人出来,长嘶一声,一跃而起。
就是可怜没有心理准备的秀花,差点儿被甩下马去。
为救人以至于无我境界的秀花这才反应过来,紧紧握住缰绳,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孟商族人一击不中,回身又是一刀。秀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反应,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直接插在了那人的眼中。
那人大叫一声,滚在地上。
而用力太猛的秀花忘了松手,本来就不稳的她,立刻被带下了马,脚还被缰绳绊住了。
不过秀花的战马见秀花跌落在地,立刻停住,才没拖上秀花。
而此时的秀花,依旧握着那支箭。
那人从眼中喷出的血溅在了秀花的手上,这让秀花一时失神。
直到这时候,她才对自己杀人这件事情,产生了深刻的认知。
我,杀人了?
秀花愣了片刻后,受惊一样地松开了手中的箭,只看着那人在地上翻滚。
就在这时,秀花听见莎草大喊了一声:“姐姐当心!”
秀花回神看去,才看见刚才被自己射伤的一个孟商族人,举着斧头向自己砍来。
秀花一惊,想要躲开,才发现自己的脚被缰绳绊住了,挣扎着想要起身,那缰绳却越缠越紧。
眼见着那个持斧头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秀花感到了眩晕。
我,大概会死在这里吧……
好像就这么白来了一趟,秀花的那些冤枉,她还没能洗清呢。
如此下场,真是……好不甘心呀!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秀花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持长枪,硬生生地接了那斧子。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姚秀花!起来!”
***
回过神的秀花抬头看去,只见那个从来都是病体孱弱,面色苍白的景灏,骑着那匹看起来那么瘦弱的病马,挡在她的前面。
山丘的另一侧,传来了雁北王军队的战鼓声。
景灏扔下一把匕首给秀花,也不看他,只是说:“带着齐锦和莎草,快走。”
秀花立刻捡起匕首,割断了脚上的缰绳,又快速割断了绑着莎草和齐锦的绳子。
莎草虽然受了惊吓,但是精神头还好,可此时的齐锦,却已经昏了过去。
还没等秀花说话,景灏就下了马,将齐锦扛起来,放在了秀花的马背上。
秀花看了看,将用那断掉的缰绳将齐锦绑在了马背上,在马耳朵旁边小声说了句:“去找三哥哥。”
姚家寨的马都是魏封养着,秀花的马魏封又格外上心,是以秀花这句话一说完,就听见那匹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往颜家村的方向跑。
秀花不顾莎草“我自己能走!”的叫喊,强行将他背在身上,望了一眼即将成为战场的草原,和骑在马上,变得高大了很多的景灏,道了声:“先生保重。”
景灏回过头,对着她笑了笑。
依旧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依旧是病容,却带着那么的可靠。
“少当家的,”景灏突然道,“你做得很好。景某替雁北的百姓,多谢少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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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思有些散乱,所以文也有些乱了。再加上为这篇文画的地图丢了,所以地形神马的瞬间崩溃了……不过今天终于回到正轨~~教训是架空好可怕!以后打死都不自创地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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