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那只猪又跑了出来，唐小棠追着它跑，逼着它吃东西，逼着它拉屎。
严铮在一边整理出行的东西，上次捡到的土地神和木箱件都属于暂时用不上的，还有猪皮和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两个人虽然有两个背包，但是并不是无限的空间，总要留出位置来放别的。
严铮刚把东西收拾好，唐小棠就跑了过来。
“严铮，我告诉你一件事。”
严铮一看唐小棠这样子，就知道他又闯祸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编绳子了：“你又干了什么？”
唐小棠把双手背着身后，像个乖乖的好学生一样晃了晃。
“你现在手上的这三束草，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三束草了。”
严铮编绳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把绳子拆开了。
“你怎么不编了？”
“我们晚上在路上可能要停下来生火，如果没遇到草，晚上就很危险。”严铮把草也收进了背包：“你把其余的草用来干嘛了？”
“建农场。”唐小棠一副很乖的样子，指了指一边被石头围栏包围着的农场：“我在里面种了几颗种子。”
严铮仍然面无表情：“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不知道啊，大概几天吧，这里从秋天到冬天都只有二十天。”唐小棠一问三不知：“不知道长出来是什么东西，要是辣椒就好了。”
严铮把长矛背在了背上，递了一个帽子给唐小棠：“戴上。”
“这是什么啊？”唐小棠研究了一下：“很像橄榄球帽。”
“可以保护你脑袋。”
唐小棠戴上了，他本来头发卷卷的，戴上之后更加显得头大了，显得呆头呆脑的，他戴着这个去喂猪，猪都吓跑了。
两人沿着砖石路继续往前走，唐小棠很快就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处跑来跑去地铲浆果树和树枝回去种，只是一路上并没有太多草丛，倒是在树林里发现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猫鼬，住在树洞里，皮毛上长着黑白条纹，严铮杀了两只，捡到两块肉和一根尾巴。
“这种尾巴可以做帽子。”晚上休息的时候，严铮告诉唐小棠：“不过要三四条和蜘蛛网才能做。”
“那我们明天还在这守着吧。”唐小棠十分踊跃。
严铮摇了摇头。
”我们缺的是蜘蛛网和肉，皮毛只要去草原就可以解决。”
唐小棠一听见草原就跳了起来：“草原有牛！！”
严铮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很喜欢牛？”
唐小棠认真地点头：“你看到牛也会喜欢牛的，牛在游戏里就很好玩。圆滚滚的，都是毛，而且不会主动攻击人。”
“那我们去草原。”严铮下了决定：“一路上多收集木炭，去草原采草，杀牛拿肉。”
“那样我们身上的肉不就坏了吗？”唐小棠对吃的东西还是头脑很清楚的：“我们还有六块肉呢，不风干很容易坏的。”
“我们去草原再风干，”严铮告诉唐小棠：“一个风干架就要九束草，在这里找到四十多束草是很难的，这里是树林。我们在草原建一个风干架群，在那里杀牛然后风干，当做一个食物补给站。”
唐小棠听不很懂的样子：“可是我们家也有猪肉啊。”
“家不同，家是大本营。”严铮告诉唐小棠：“家里可以做饭，也可以风干肉，以后还要建蜂箱，种草丛和浆果丛，树枝丛。但是外面这些临时营地都是补给站，比如石矿是石头和金子补给站，草原是风干肉补给站，以后还要在沼泽找到蜘蛛群，建一个蜘蛛网补给站。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职能，守住大本营，然后向外辐射，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
唐小棠听到沼泽就怂了。
“沼泽很危险的！”唐小棠怕死得很：“沼泽有刺手怪，从地里钻出来，防不胜防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不能防御的，是游戏就一定有通关方法。”严铮坚决得很：“等去草原准备完食物就去沼泽，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时间不多了。去沼泽未必会死，但如果冬天蜘蛛网不够一定会死。”
唐小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以前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死掉，所以总想着猥琐点活下来就好了，所以非常担心严铮。
不过严铮自己是很有把握的。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他把背后画了地图的风衣平铺在地上：“草原大概在这个位置。赶夜路的时候我们绕了一个圈，如果不绕这个圈，应该一天之内就能到草原。”
“那我们今天还赶夜路吗？”唐小棠可怜兮兮地看着严铮。
“赶。”严铮心中是制定了计划的：“我们一边赶夜路，一边放火烧木炭，在晚上把木炭和树枝收齐。我们要建十个风干肉架。”
“十个？”唐小棠睁大了眼睛：“可是我们才只有六块肉。”
他虽然有点呆，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也隐约猜到了严铮想干嘛。
“是的，”严铮告诉他：“我们要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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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棠的心情非常沉重。
他其实骨子里大概很喜欢放火捣乱这种事，以前放火的时候都非常开心，跟过年一样，但今天晚上烧木炭的时候，他都有点魂不守舍，连一边的蘑菇都忘了采，被火烧掉了。
严铮砍着木炭，叫了一声仍然在发呆的唐小棠：“火把。”
话音刚落，最后一棵树上的火也灭了，四周一片黑暗。
唐小棠连忙手忙脚乱地把火把点了起来。
明亮的火光中，严铮抬起手来，大概是想要安慰他，像要摸摸他的头，但最后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我打得过牛的。”他这样说。
唐小棠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本来是无忧无虑的人，鲜有这样低落的时候。
他情绪低落地说：“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总要去打架，打完蜘蛛又要打鬣狗，打完鬣狗又要打牛，我们明明很可以猥琐一点活着的啊，这样打下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严铮勾了勾嘴角，他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却好像阳光一样耀眼。
他说：“因为这就是人类存在的方式啊。”
“在原始社会，人类之所以能够在地球上生存下来，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就是因为人类擅长制作工具、狩猎、驯养动物，再进化武器和防具，依靠科技，才成为地球的主宰。”他说：“你也许觉得现代社会和这个游戏的规则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类仍然在掠夺，在战斗，只不过对手从自然变成了人类自己。资本持有者从穷人手里取走劳动成果，剥夺他们往上走的途径，垄断市场，勾连政界，稳固地位，这也是一种杀戮和掠夺，只是没有见血而已。”
唐小棠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懂了没有。
严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未必能领会自己话里的意思。
但他说：“一个男人，为人处世，如果能够推翻规则，那就推翻。如果不能推翻，也不能抱怨，而是顺应这个规则，成为规则中的最强者。这样才能做出一点事情来……”
他拍了拍唐小棠的肩膀，说：“让我们做出一点事情来吧！”
唐小棠怔怔地看着他。
唐小棠看过许多电影，听过许多故事，见过许多版本的英雄，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但是真正见识到所谓豪气，却是在一个生存游戏的世界里，在一片茂密而阴森的原始森林里，在一支火把的火光中，领会了何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唐小棠从来不是很会读书的人，那时候大家都玩三国无双，他最喜欢曹孟德，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他很豪迈，格局大，好像什么事到了他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说这辈子真的有谁能让他想起曹孟德的话，那就是严铮吧。
他让唐小棠知道，原来生活中的那些磨难，那些蜘蛛、鬣狗……无穷无尽的野兽，杀戮和掠夺，其实可以换另外一个视角来看，就像严铮所说，作为一个男人，生来就是要做出一点事情来的。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而且有时候有点胆小，但他也愿意跟着严铮，做出一点事情来。
就像他昨晚说的，他们要通过关这个游戏，揪出幕后的主使者，然后让麦克斯韦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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