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羊果然一如严铮预料中的好杀。
他仗着最近在原始世界里生活久了，力气也好，战斗手段也好，都进步了不知道多少，一长矛下去，闪电羊“咩”地惨叫一声，用角想要顶他，被他抓住羊角的根部，直接一拗，一只几十斤重的羊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他往上一骑，正准备用匕首切断羊的动脉，瞟见站在一边看呆了的唐小棠，忽然换了主意。
他放开了那只可怜兮兮的羊。
“你来。”他收起匕首，朝着唐小棠招了招手。
唐小棠还沉浸在“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怪兽”的疑问中，猛然被他一叫，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老大，叫我干嘛？”他十分狗腿地凑到严铮面前。
严铮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装备，感觉打羊还是没问题，而且这闪电羊性格温顺，同伴被打了也不会像牛群一样一起冲过来，对唐小棠来说没什么危险。
“去吧。”严铮把唐小棠往那只蔫头巴脑的羊那里一推。
唐小棠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不过回头看见严铮，又有了勇气。
那只羊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十分可怜地缩在一边吃草。
唐小棠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举起长矛，狠狠地戳了那只羊一下。
闪电羊惨叫一声，朝唐小棠顶了过来，唐小棠吓得跑到一边，叫得比那只羊还惨：“啊啊啊……”
严铮抓住了他。
“看见那只羊身上的毛没？”他平静地问唐小棠。
“看……看见了。”唐小棠紧张地点头。
“蓝色的，好看吗？”严铮又问。
“好看好看。”唐小棠紧张地点了点头，但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是挺好看的……”
不用严铮提醒，他也想到了他的织毛衣大计。
“去吧。”严铮又把他一推。
这次唐小棠自己冲了过去。
“啊啊啊！我要织蓝色的毛衣！”他一面大叫着给自己鼓劲，一面追着那只羊跑，可怜的羊虽然和唐小棠战斗力差不多，但毕竟不如唐小棠有梦想，被狠狠打了几下之后，终于呜咽一声，顺利扑街。
“羊毛！羊毛！”严铮料理闪电羊的时候，唐小棠就在旁边兴奋地嚷个不停。
这游戏设计者还算巧妙，虽然许多动物都有皮毛，但是没有硝皮的方法，根本无法保存多久，所以皮毛制品只有科技机做得出来，像猪皮做的橄榄球帽、雨伞，牛毛做的帽子之类。唐小棠的毛线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bug了。
闪电羊的皮毛在科技机里是没有的，所以严铮没有把整个皮都剥下来，而是拿出剃须刀来，把闪电羊身上一层软软的羊毛都剃了下来，说是羊毛，更像羊绒，数量并不多，整只羊也只有严铮手掌那么大的一捧而已。
唐小棠十分气馁。
“一只羊才这么一点点，就算全部杀了，也才一件毛衣而已，而且搓毛线还有损耗的。”他最近搓毛线倒是搓出了心得。
严铮思考了一下。
“那就不杀。”
“不杀？”唐小棠不解。
“还记得给牛剃毛的事吗？”严铮问他。
“你是说……”唐小棠瞪大了眼睛，想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开心地跳了起来，抱着严铮大叫：“你真是太厉害了，老大！”
蓝色的羊绒细软，不少就粘在唐小棠的手掌上，严铮被糊了一脸的羊毛。
严铮的想法，是跟给草原上的牛剃毛一样，过一阵就过来给这些羊剃一次毛，毕竟生一头小牛要半年或者更久，但是等牛毛再长出来，就只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当时他们两个剃过毛的牛，几天之后再去看就已经长起来了。而且这里的动物都不会生病，应该剃了毛也不要紧。
说做就做，两个人立刻把这里的闪电羊都抓来剃了一遍毛，剃得它们咩咩叫个不停，不过毕竟是羊，性格温驯得很，看着同伴被剃了也不去帮忙，严铮一手就能制住一只。
剃着剃着，唐小棠又来了灵感。
“不如我们把这些羊带回去养吧！”他开心地告诉严铮。
“养？”严铮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唐小棠兴奋得很：“我们把它们养在家里，就跟养蜘蛛一样，然后定期给他们剃毛，还可以喂草给它们吃，我一定会对它们很好的……”
无论是谁，是没法对着他这么期盼的表情说出“不”字的。
但严铮要考虑的问题比他多上太多了。
养羊并不是不可以，闪电羊这么温顺，比蜘蛛安全很多，但是运输是个大问题，羊毕竟不是兔子，他把一只羊绑起来试了试，塞不进背包。总不能扛着走，而且羊放在这里也许能繁殖，但是带走之后能不能繁殖就是个问题了。
“我试试猪皮包能不能带走羊。”严铮还是贯彻了“照顾宠物的心情也很重要”这条原则，查看着科技机的面板，开始想起办法来。
猪皮包是比背包装得更多的一种背包，不过会拖累行动速度，严铮对物资的规划从没出过问题，背包空格都够，所以没想过要做猪皮包。
“猪皮包要用猪皮吗？”唐小棠表现得十分乖，把包里的猪皮都掏了出来给严铮，又开始蹲在地上看在旁边的那群闪电羊，不知道是不是在构思自己以后的农场主生活，看得傻笑起来。
严铮刚准备做猪皮包，天就黑了下来。
他生了一堆石头篝火。
虽然沙漠上地方开阔，但谨慎点总不是坏事，他熟练地筑起四道高墙，留了一个缺口，摆好方石堵好口子。
事实证明，他这个习惯，是绝对的正确的。
天一黑，严铮想起刚打到的闪电羊角，顺手就做了一把晨星，确实漂亮又实用，形状有点像一根权杖，杖头闪耀着晨星般的光芒，打起来力度和长矛差不多。唐小棠正小心翼翼地在床上用那种珍贵的蓝色羊绒搓毛线，这种羊毛非常好看，又软又漂亮，是昂贵的服装上才会出现的那种夜空般的深蓝色，严铮皮肤白，轮廓深，穿起来一定非常好看。
这天晚上，仍然是严铮先听见声音的。
“唐小棠，起来。”他叫了一下正专注于搓毛衣的唐小棠同学。
唐小棠根本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我听见野兽的声音了。”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还会紧张一下下。
不过现在他都习惯了，虽然表情淡定，行动却敏捷地坐了起来，一边收拾背包一边认命地穿鞋子。
“我觉得你才是猎狗，”他还有闲心吐槽严铮：“猎狗耳朵没你灵，也打不过你。”
严铮并没有揍他，而是抱着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等唐小棠穿完了，他才来了一句：“你戴橄榄球帽干什么？”
“不是你说野兽要来了吗？”唐小棠十分茫然。
“我只是说听见野兽的声音，并没说是很厉害的野兽。”他告诉唐小棠：“我们躲在这里面就没事了。”
唐小棠虽然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啊啊啊你这个坏人！”他不自量力地朝严铮冲了过去。
严铮终于找到动手的理由，把唐小棠抓着放平在床上，抽了一顿屁股。唐小棠奋力挣扎，这些天锻炼下来，他也稍微有了点力气，可惜还是打不过严*oss。
混战之中，两个人都听见了羊的叫声，闪电羊叫得非常凄惨，而且还混杂着猎狗的咆哮声。
“啊啊啊，猎狗在咬我的羊，”虽然还没想到把羊带走的方法，但是唐小棠已经默认了这群羊是他的，顿时心急如焚：“我们快出去看看。”
严铮抱着手，表情十分淡定：“咬就咬了。”
“不行。”唐小棠急得不行：“羊肯定打不过猎狗的，万一咬死了我们就没有羊了……”
严铮仍然十分冷静。
唐小棠跑到门口，想要搬开石头出去看看。
严铮把他拎了回来。
“我要去救我的羊……”唐小棠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叫声好听的来听听。”严铮十分淡定。
唐小棠欲哭无泪。
“老大……帅哥……”他也是为了羊绒毛线放弃了操守：“哥~”
不得不说，他那声软软的“哥”还是戳中了严*oss某点心思的。
严铮摸了摸唐小棠的头，踢开了堵门的方石，拿着晨星出去了。
“守在这里。”他语气简洁地吩咐唐小棠：“不然把你的羊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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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的照明效果确实不错，远远就看见两三只黑红相间的猎狗在羊群里左冲右突，已经有一只羊被咬得奄奄一息了，其余的羊都咩咩惨叫着四处逃窜。
严铮上去就直接朝正咬着那只伤羊的猎狗当头一棒。
猎狗吃痛地惨叫一声，其余几只猎狗都朝着严铮围了过来。
唐小棠待在营地里，严铮不让他出去，他也不敢乱来，只敢趴在围墙上远远看见，黑暗中猎狗的咆哮声渐渐微弱，只看见一抹亮光，像明亮的星辰一样，在黑暗中上下翻飞，羊的咩咩惨叫渐渐没有了，应该是严铮打赢了。
那点亮光渐渐近了。
严铮肩上扛着一只闪电羊，手上拿着晨星，出现在了围墙外面。晨星明亮的星光映在他脸上，像大雪之夜月光照耀着清峻的山峰，非常好看。
“这附近应该有个猎狗窝。”严铮说道：“猎狗刚来过，不可能这么快再来。”
“你有没有受伤？”唐小棠倒还是懂人比羊重要这个原理的。
“三只猎狗而已。”严铮把闪电羊往地上一扔，伸手摸了摸唐小棠的头，唐小棠仍然不信，毕竟他出去的时候连装备都没穿，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地上被绳子捆住的闪电羊咩咩叫着，神色很无辜的样子。唐小棠拿了胡萝卜喂给它吃，严铮又摸出一根闪电羊角和几块肉来。
“猎狗咬死了一只，还有九只。”他告诉唐小棠。
唐小棠正在逗那只羊，听见他说话，回过头来。
就在这时，围墙外面传来了“咩咩”的声音，严铮拿晨星一照，围墙外面露出几只弯弯曲曲的羊角，有只大胆的闪电羊甚至把前腿搭到了围墙上，探出头来蹭严铮的脸。显然是严铮刚刚打死了猎狗，让它们觉得严铮是它们的同伴。
“真是记吃不记打。”严铮十分嫌弃这群羊。
“别这么说。”唐小棠倒是十分开心：“动物是懂得报恩的，你看他们多喜欢你。来，给胡萝卜给你们吃，以后记住，他是你们的老大，我是老二……”
还好闪电羊都是纯洁的生物，没有把“老二”这两个字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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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两人决定回去。
本来是想去找一下猎狗窝的，但是看昨晚来的猎狗数量，估计猎狗窝规模也不大，就没再浪费时间。而且闪电羊现在很听严铮的话，严铮去哪里它们就跟着去哪，所以赶快趁这机会带着他们迁移比较好。
严铮一次能抓两只羊，唐小棠只能抓一只，两人准备来回几次穿越虫洞，把羊搬过去。但是穿越虫洞会掉精神力。
“还是我来搬吧。”唐小棠难得有这样勇敢的时候：“你精神力比较容易低，我很少脑残，让我来搬比较好。”
严铮本来不让他冒这个险，不过唐小棠再三拍胸脯保证，又说这是他的锻炼机会，就让他去了。
唐小棠一个人穿越了三次，才把所有的羊都搬完。
第三次的时候，唐小棠的头就有点晕晕的了，冬天地上的花比较少，他吃了两块肉干，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严铮把沼泽里的资源都收了起来，两人准备直接回营地，反正背包都满了。
穿过草原的时候，唐小棠有点支撑不住了。
“我有点想睡觉。”他拄着手杖晕乎乎地说：“我好困。”
严铮没有说话，而是把他背了起来，偌大的雪原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一个小一点的身影在雪地里跋涉着，后面再跟着一群咩咩叫的蓝色闪电羊，远远看过去像一幅画一样。
唐小棠趴在严铮的背上，感觉有点迷迷糊糊的，严铮的背温暖又宽厚，比躺在床上还让人觉得安心。真是奇怪，明明是那么冷的人，身上却那么暖和，像藏在石头里的火，坚硬又温暖。
他晕乎乎地回过头去看，雪地上留下一串他们来时的脚印，深蓝色的闪电羊，白雪皑皑的草原，这场景十分好看。
“我小的时候，经常生病……”他迷迷糊糊地低声跟严铮说话：“我外婆经常背着我去诊所看病，我经常在她背上睡着了。”
“你外婆现在还在吗？”严铮难得地愿意跟他聊天。
“不在了。”唐小棠把脸埋在了严铮大衣的领子里。
严铮的身上，有他很喜欢的味道，那是他始终不曾有过的坚定，像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或者巍峨矗立的山峰，是要很多很多的支持，很厉害很厉害的能力，才能养成这样强大的内心。这和他自己不同，他的热闹和折腾，更多的是因为寂寞。
严铮没有说话，而是往上托了托，免得他从自己背上滑了下去。
“严铮……”唐小棠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你不要嫌我烦，嫌我太吵。”
“好。”
“有时候一定要吵一点的，”唐小棠的声音有点飘：“一个人，实在太安静了……”
严铮的心里忽然一动，回头看了他一眼。
唐小棠就靠在他肩膀上，一副晕乎乎的表情。
他侧头的时候，脸碰到了唐小棠的额头。
唐小棠晕晕地笑了。
他的手搭在严铮的肩膀上，因为太困了，所以有点虚软无力。
“我以后会学会打毛衣，我还会做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会变得很有用的……你不要丢下我……别丢下……”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像是困得极了，严铮感觉肩膀上重了一些，他似乎是睡着了。
眼前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雪原，天阴沉沉的，有白色的兔子在草原上钻进钻出，远处隐隐约约有树林的影子……
闪电羊安静地跟在背后，时不时地咩上一声。
“我不会丢下你的。”严铮忽然低声说，他是冷静而严肃的人，明明说的是这样温柔的话，用的却是最坚硬的语气、
狂风呼啸，他的声音很快被风卷走，散落各处。
但是誓言是卷不走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