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陵还在失神，身体就猛的失重，那股强烈的刺激让他惊呼了一声。
姜石本来正在顺着绳子往下滑，听见孟子陵的叫声，双脚猛地蹬地，手上也是紧紧的收力，硬是让下滑中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不怕。”姜石侧过头说，孟子陵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纠结凌乱的胡子上凝结的冰雪。
“我没怕，只是有点没准备好。”孟子陵在心跳加速，不知道是被刚才的举动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嗯。”姜石应了一声，继续下滑，但是这次速度慢了很多。
孟子陵视线落在姜石带着半截手套的手上，他手指长而粗，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孟子陵都看到了他手指上的黄茧，手指背上都是茧。
视线慢慢移到他的手腕上，血管隆起，上面还有一道细疤，从手背延伸到袖子里面，再看姜石的脖子，上面同样有疤痕。
孟子陵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能一个人在第九区活下去了。
“啪嗒！”姜石稳稳得落到地上，下面厚厚的白雪让姜石的腿瞬间陷到大腿。风雪不停息的吹打过来。孟子陵忍不住缩了一下，寒风打在肌肤上寒冷刺骨。
漫天冰雪中能看见一些高耸建筑物未被白雪覆盖住的上半部分，远远的前方有一截黑色的城墙，那是基地的围墙。里面聚集了大部分的九区人口。
雪地柔软，人陷在里面走路的速度应该是很慢的，但是姜石却健步如飞，几乎是半飞奔的前进。
孟子陵模模糊糊的想着大概是因为姜石穿得少，而且身体足够强壮也有足够的雪地技巧，所以才能走得这么快……
腿伤加高烧，让孟子陵一直处于一种意识飘忽的状态，姜石背着他在雪地里面奔跑的带来的颠簸突然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背过他，耳边还飘过一句话——以后别这么跟你爸对着干了。
外面温度越冷，孟子陵就越得困，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啧，这次你倒是聪明，买了一个断腿的，不能跑了。”是一个声音极其粗犷的女人在说话。
孟子陵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姜石说：“治好他，我帮你办事。”
“行啊，正好上面有人来要活的雪鬼幼崽，这种事情只有你跟雷子能做，上面的人要的数量还不小，要二十个。你们两个抓这么多回来，我就叫人帮你治好他。”
“好。”
“不错，不愧是我弟，就是爽快，哈哈！”女人高兴的大笑，说道，“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带着你的姘头过去吧，我一会给你叫医生。”
孟子陵接着就感觉到了自己被抱起来，走了好一会路，上了楼梯又走了好一会，才进到一个屋子。
大概是太久没有用，屋子里面一股霉味。
姜石把孟只陵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说道：“醒了。”
孟子陵也不打算装睡了，睁开眼睛。
姜石就坐在床边，看着孟子陵，乱发中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亮。
这个屋子也不大，难得的是竟然有电，灯泡亮着，空调也在运作。
“这里有核电？”
姜石点了一下头，问道：“要喝奶吗？”
“要。”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连牛奶都有。
孟子陵半坐起来，姜石按住他，说：“躺着，我去拿。”
屋子十分的暖，孟子陵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不想躺着了，就又挣扎着坐了起来，：“躺够了，让我坐一会。”
姜石把枕头扶了起来，让孟子陵靠得舒服一点。
孟子陵仔细打量一下屋子，家具都很简单，但是竟然有一个书柜，上面的书基本上都是枪械制造和机械原理这些，孟子陵意外道：“你看这些书？”
“嗯。”姜石应了一声。
“扣扣！”门口站了一个高瘦的老头，“二当家。”
姜石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
老头提着一个医药箱，走进来，对着孟子陵很友好的笑了笑。
姜石拉开被子露出孟子陵脚上化脓的伤口，意简言赅说：“治好他。”
伤口裹着纱布也能闻到那股腐烂的味道，老头剪开纱布，伤口流的脓水粘住了纱布，撕扯的时候连皮带肉，疼得孟子陵倒吸凉气。
老头看了看伤口说：“能保命。”
“能保命是什么意思？”孟子陵虽然心里有预测腿不能恢复如初，但是真的听到还是觉得很打击。
老头看了眼孟子陵，很有暗示的说：“孟先生好好跟着我们二当家，他会照顾好你的。”
“你什么意思？”
那个“跟着”让孟子陵顿时觉得愤怒，好像孟子陵就是在依靠着姜石一样，但是那股火又找不到适当的途径发泄出来，摔被子大骂他可干不出来。
姜石反倒是没什么反应，老头还是笑眯眯的说：“人嘛，还是识相点好，这里可不是七区二区，这里乱得很呐，孟先生你这个腿，还是要有个人照顾着才好啊。”
孟子陵确实是需要有一个人来照顾他，但是他还是觉得憋屈。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十分需要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的，有个人给你了，但是却是用那种我是大爷，我赏给你，我施舍给你的一样。
让人觉得就算是那个东西我很需要，但是我拿着还是心里不舒服。宁愿不要的那种感觉。
“刘叔！”姜石低喊了一声，“少说话。”
刘叔陪笑，“我人老了，就是话多，哈哈。”
说完就从医药箱子里面拿出手术工具。
孟子陵看着自己的腿，完全不能想象，要是真的自己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的走路了，依靠着另一个男人过活的那种日子要怎么过。
姜石拉过被子，把孟子陵的肚子和胸口盖住，轻声道：“别乱想。”
孟子陵烦躁的挥开他的手，又开始觉得自己反应慢。现在才开始觉得憋屈。最开始被这个男人用土豆换回去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庆幸的，庆幸这个男人虽然长得粗鲁像个疯子，但是好在行为不粗鲁，而且身材还不耐。
刘叔瞥了他一眼，拿着手术刀切在孟子陵的伤口上，孟子陵痛得哼了一声。
刘叔笑呵呵道：“孟先生你可得忍着啊，这个烂肉总要剔，没办法的。”
孟子陵甩了一个白眼，咬牙忍着痛。
“姜石，你出来一下。”门口不知道什么又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平头，国字脸但是五官十分凌厉，带着一股子阴狠劲。
姜石对着刘叔说：“照顾好他。”
刘叔忙笑着点头，“你放心放心。”
姜石又转头看着孟子陵，孟子陵痛得一脸的汗，姜石用手擦掉孟子陵脸上的汗，说：“我马上回来。”
孟子陵没理他。
姜石起身跟那个男人走了，但是随后又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十分的清秀，齐眉刘海，及腰长发，清纯可人，笑容也十分甜美。
“哟，青青……”刘叔跟那个女生打招呼，顺便在孟子陵的伤口上下手更重了一点。
青青嘟嘴皱眉道：“刘叔你看着你手下的病人，很疼的呢。”
孟子陵一头的汗，早就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刘叔换了孟子陵的另一个腿，说道：“反正肯定会痛，我下手重点，手术就快点，也都差不多。”
“歪理！”青青坐在床边，打量着孟子陵。
孟子陵本来想翻一个白眼的，但是腿上的伤口痛得他没力气了。
青青开口说着什么，但是孟子陵疼得整个大脑空白，什么都没听到。
刘叔动作确实很快，腐肉剔得很快，然后就是上药。
孟子陵隔了好一会之后才恢复过来，刘叔正在帮他换上新的纱布，并且说道：“你知道今天给你用的药在九区值多少钱吗？”
孟子陵没回答他。他自己觉得他还很值钱呢。
青青说：“刘叔，这个不能这么算。我哥哥说漂亮的人都很值钱的，把钱花在他身上也是值得的嘛！”
刘叔最后收尾捆好纱布，笑道：“你懂个屁，你哥哥也懂个屁！”
青青翻了一个白眼过去，说：“有个安慰人刚才好像被玩坏了，叫你过去看看。”
刘叔盯着孟子陵的眼睛，说道：“每天被那么多人玩，不坏才怪！”
孟子陵皱了下眉头。
安慰人是九区特有的一种无人道的制度，就是在男人或者女人中挑选出来的一种类似慰安妇一样的人，每天就负责跟各种男人xxoo。
刘叔收好东西，交代青青说：“不要乱来，也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青青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要你教！”
刘叔无奈一笑，拿起东西走了。
青青又转头好奇的打量着孟子陵。
那种像是审视一样的眼神让孟子陵觉得不舒服，不悦道：“有事么？”
青青嘻嘻的笑了笑，有种天真无邪的味道：“你比石头哥哥带回来的前几个男人都好看耶。”
前几个？姜石原来还带了很多男人回来？
不对不对，这个关注点好像不对。
“你想说什么？”
青青从自己宽大的黑色外衣里面摸出一叠相片，笑道：“我就是来给你看看那几个人的死相。”
青青拿着一张照片，里面的那个人整个被冻成了一个冰雕。
“这个男人，傲气得不得了哎，结果跑出去半天，找到的时候就成这个样子了……”青青又换了一张照片，这张里面的那个人血肉模糊，肠子皮肉散了一地，“这个更惨，找到的时候被雪鬼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啧啧，都说了不要乱跑嘛……至于这最后一个……”
青青神秘兮兮的样子拿出一张照片，举给孟子陵看，“你猜猜看他是怎么死的，他算是死得最舒服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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