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人的病已经好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我师父和师妹还在等我。”王闲着急辞行,他知道岳清河和陆云珂肯定会非常担心自己。
“不急,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在府上住下,回医馆的事明天再说,至于你师傅和师妹,我会派人前去报信,让他们安心。”哈麻道。
“来人!”
嗵!门又被撞开了。
“大人,您、您好了?”十名内功高手惊喜万分的看着气色上佳的哈麻问道。
“王闲医术超绝,自然能够手到病除。”哈麻心里高兴,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吉人天相、福寿安康!”十名内功高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拍马屁时机。
“嗯,这一切都是王闲的功劳,传令那人,带黄金一百两,到清河医馆传讯,就说王闲已经治愈了我的寒毒,但是操劳过度,需要暂且在府上休养,让他们不必担心,去吧,对了,让八郎和安琪尔来见我。”哈麻一挥手,安排到。
“是,小人得令!”十名内功高手跪安告退。
片刻后,八郎和安琪尔齐齐来到屋内,看到躺在床上的哈麻,都是激动万分,叫了一声阿爸。
哈麻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八郎,将军队撤去吧,安琪尔,将府上的下人召回,准备晚宴,我要好好的款待王闲。”
“不可。”王闲急忙制止道。
“大人您大病初愈,气血两虚,并不适合饮酒食肉,容我开些补气养血的药,为大人将养一段身子,到那时才可放开饮食。”
“那好,一切都听王闲的,安琪尔,去让下人准备一点清淡的食物吧,八郎你亲自去抓药,也留下来陪王闲吃饭,明天再去军营,我们全家要一起感谢王闲的莫大恩德。”哈麻现在已真正的将王闲奉若上宾,并且认准了一件事情——只要是王闲说的,那就是真理!
“是的阿爸,八郎明白,多谢小大夫的大恩大德。”八郎得令,向王闲讨要了药方,转身出门。
“那阿爸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吩咐下人备饭,看在你这么靠谱,真的治好了我阿爸的份上,以后我就叫你一声七哥吧。”安琪尔娇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了王闲一眼,转身出门。
“王闲,我想举荐你入朝为官,凭你这一身医术,再有我的保举,一定能让你功名利禄,享之不尽。”哈麻极具诱惑性的说道。
“多谢大人费心,不过,王闲宁死也不会做蒙人的官。”王闲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呵呵,我明白了,这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气节吧?似乎那些为我朝效力的汉人官员总是会被万人唾弃,可他们忘了,如今的天下,是我们蒙人的天下,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是你们汉人的最高理想吗?算了,我也不强求你,那么,你可愿意做我的幕僚?为我出谋划策,我可以保你富贵荣华,用之不竭。”哈麻退了一步,继续说道。
“多谢大人,我是个医者,只懂医人,不懂谋事,做不好幕僚的。”王闲依旧是不打商量的一口拒绝,哈麻玩政治很有一套,整死了很多人,后来被自己的妹妹出卖,被自己的妹夫整死,也就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那你就做我府上的私人医生,我保你安稳一世,万贯家财,这总不违背你作为医者的本职吧。”哈麻一让再让。
“大人,王闲此生只想和师傅、师妹在一起,开着医馆,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如果大人有需要,我会随叫随到,大人又何必非要将我强留在身边呢?”王闲问道。
“我惜你是个人才,若你入朝为官,可彪炳史册,若你为我做事,可天下扬名,男儿在世,自当恣意横行,创立万世功业,你却偏要自甘平凡,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哈麻豪气道。
“或许我真的只适合做一个平凡人吧,没有什么过大的梦想,只希望师傅和师妹,还有我自己能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足矣,多谢大人的好意,王闲心领了,但是恕王闲冒犯,不能从命。”王闲打定主意,坚辞不受。
“做一个平凡人?你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苦难,对得起自己高超的医术吗?”哈麻已经一再退让,却还是连连遭到拒绝,也有些生气,质问道。
“或许正是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难才让我明白了做一个平凡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和踏实,至于我的医术,无论是皇帝还是乞丐,在我眼里,都无甚差别,无论是世间的疑难杂症,还是常见的感冒风寒,只要能治的好一场病,救得了一个人,就已经实现了我的价值,我的价值并不靠史册和舆论来评判,一切的一切,只在我心里。”王闲幽幽说道。
王闲一句话说完,哈麻微微低垂的头颅,眯成一条缝的眼中杀机顿现,俗话说得好,不图小利,必有大谋!平平淡淡才是真,这话是没错,但这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才有资格说,才能感受的真切的,一个十**岁的少年,在这里大谈自甘平凡,这本来就极不正常,况且像王闲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么就一定要杀掉,无论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
眼下的元帝国正值多事之秋,政治**,四方战乱四起,哈麻虽蒙特赦,可以免于上朝,却不代表他对国家的局势不关心,王闲这样的人若是被造反分子拉了去,以后必生大患!
“七哥,今天你想留也得留,不想留也得留!”正在哈麻思绪万千之时,门外却传来了安琪尔的声音。
王闲紧绷的心弦也是松了下去,就在刚才,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哈麻身上传来的浓重杀气,正在思考如何解局呢。
“安琪尔,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准备晚饭吗?”哈麻沉声道。
“阿爸,安琪尔要向您请求一件事情,请阿爸一定要替安琪尔做主。”安琪尔道。
“什么事?阿爸向来疼你,又何故多此一问。”被安琪尔这么一打搅,哈麻虽然心中烦躁,但是杀气消减了不少。
“阿爸,我要招七哥为婿!”安琪尔一鸣惊人。
“什么?”王闲和哈麻同是一愣。
“我说的不清楚吗?我喜欢七哥,要嫁给七哥!就是这样。”安琪尔重复道。
“胡闹!你和王闲才认识不到三天,怎么就能谈婚论嫁,况且王闲他是个汉人,我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嫁给一个汉人,你让阿爸的面子往哪儿放!你想让阿爸在朝堂之上永远来不起头来吗!”哈麻怒斥道。
“汉人怎么了?难道我阿妈不是汉人吗?阿爸还不是娶了阿妈,我们蒙人和汉人通婚的还少吗?”安琪尔反问道。
“蒙汉是多有通婚,可那都是蒙古男人纳汉族女子为妾,就连你阿妈也是如此,你何尝见过我们蒙古的女子下嫁给汉人!”哈麻大声说道。
“我就知道,在阿爸眼中,我阿妈始终只不过是个卑贱的汉族女子,你也从来没有将阿妈和我当做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在阿爸眼中,我阿妈和我,始终都是低人一等!可是阿爸,安琪尔已经受够了!
凭什么蒙人就高人一等?凭什么汉人就要猪狗不如?你看看现在的朝廷,从上到下,乌烟瘴气,你看看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一个个穷奢极欲,不学无术,全都是酒囊饭袋,除了奢靡淫肆,他们还会做什么!
在安琪尔眼中,那些前来求亲的权贵子弟,那些满朝文武的公子王孙,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七哥!他们没有七哥那样丰富的经历,没有七哥那样出神入化的医术,更没有七哥这样处变不惊的气度,在七哥面前,他们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渣!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们!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的阿爸,我这一辈子,只会嫁给七哥一个人!”
当时,屋里的气氛很怪异,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样,安琪尔一泻千里,似是在发泄闷在心里许久许久的怨气,哈麻的眼睛越瞪越大,眼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握紧的拳头里传出关节摩擦的声音,躁的人心里痒痒,哈麻抽风箱似的喘着粗气,被安琪尔突如其来的爆发气的坐起身子,怔在床上。
王闲也被安琪尔吓到了,是真的吓到了,其实王闲不是看不出来,安琪尔在家里的地位真的不高,或许只是被哈麻留在身边照顾自己而已,而在军中当值的八郎才是哈麻心中真正在乎的人。
安琪尔的阿妈只是一个汉族女子,是哈麻的小妾,而安琪尔,是一个汉族小妾所生的女子。
然而,安琪尔毅然决然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说出了这样一段客观公正,但却让哈麻怒火中烧、几欲杀人的话。
她是为了救自己吗?如果不全是,至少有几分,的确是这样,安琪尔的话大快人心,连王闲也不禁要为她鼓掌喝彩,这是一个有见地的女子,安琪尔的话让王闲乱了分寸,这个勇敢的女子,竟然**裸的提出要嫁给自己,在两人认识的第三天。
而接下来,安琪尔做了一件更加让王闲脸红心跳、口干舌燥的举动。她款款的走过来,伸出小手,端着王闲的下巴,扭过他已显僵硬的脸,将自己冰冷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夺走了王闲两世为人的初吻。
“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们都看清楚。”安琪尔说。
安琪尔没有回头,留给王闲和哈麻一个倔强执拗的背影,在王闲眼中,无限放大。
很多年以后,王闲和安琪尔在广袤无垠的内蒙古大草原上散步,王闲曾问过。
“安琪尔,当年你那样做,是救我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安琪尔看看天边的夕阳,又看看夕阳下王闲的脸,将自己冰冷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这就是我的回答,你看清楚了吗?”安琪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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