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刹那间,彭祖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啊”一声,一口水猛灌进了他的嘴巴。
彭祖赶紧浮出水面,双手抓住船舷,吐出了口中的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脸色煞白,两眼呆呆的。
他绝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是事实。
喜鹊不知内情,飞到他面前,问道:
“树枝搬开了吗?”
彭祖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喜鹊。
他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到:或许是因为水太浑浊,自己看走眼了,还是再入水一次认真地看清楚一些吧!
于是他又一头扎进水里,定眼细视舟底四周,在独木舟底的四周游了一圈,认真查看一番,这回他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舟底的的确确并没有什么树枝、树杈卡住独木舟,也根本不是暗礁、浅滩搁住了独木舟,而是……
舟底竟然什么都没有!
“竟然什么都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彭祖的心理不断的默念着。
一会儿,他露出了水面,艰难地翻身上了船,呆呆的坐在舟中,嘴里依然不断嗫嚅着!
“啊,什么都没有!?”
喜鹊也不断重复着,虽然它并没有下水,但它非常明白,能让主人吓成这样,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事。
是的,船底什么都没看到,比看到任何东西都来得可怕!比昨晚看到的幽冥绿光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二
彭祖忽然想到什么,打了个激灵,拿起桨,飞快地将独木舟往刚才独木舟遭遇撞击的水域划去。
终于划到了,彭祖先确定好具体的位置,停下船,然后又一跃跳入水中,潜入舟底看个究竟……
尽管这回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依然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但独木舟底下除了略带混浊的水,同样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里不禁还是重重一沉……
他感觉到身体在水里已经颤抖得筋疲力尽了,就翻身上了船。恐惧感已经弥漫他的全身,在他身上的血液里流窜,侵占了他的每一个神经末稍。
他举起船桨,开始麻木的划着,两眼鳏鳏。
这回他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或许是为了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阻止他来南山开辟洪荒;或许是想谋害他,只是摄于他的武功和手中的刑天斧,不敢贸然下手……
那又会是谁呢?
南山的百姓已经逃离了,不可能是他们,再说他们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手段。
伏羲和后羿已经离开,何况他们亮明身份,也不可能再开玩笑了。
那么还有谁呢?
南山还住着谁呢?
共工的鬼魂?
水麒麟作怪?
想到这,彭祖强迫自己慢慢平复内心的恐惧。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害怕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被怯懦所俘虏。
于是,慢慢地,划桨的力度和频率又恢复了正常,与身俱来的豪气和胆气又窜上了心头。他挺起身,站到船舷上,眉头微皱,剑眉上扬。灼灼的目光扫视湖面四周一圈,盯住前面那座不知名的透着寒气的大山。
“哼!”
他冷哼一声,对着茫茫的湖面和突兀的山峦,字句铿锵:
“无论你是人是妖,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彭祖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了。”
他又望向四周浸在水中的光秃秃的黑乎乎的大山,笑道:
“哈哈哈哈哈,南山不焕然,彭祖誓不休!”
他的话语在湖面,在群山间回荡了很久……
三
彭祖不知道这笑声是不是在给自己壮胆,是不是还隐约着怯懦的气息,但很明显,一阵开怀长笑之后,彭祖的心怀畅然了许多,他明白自己已经渐渐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尽管还有难言的不安。
可是,彭祖的长笑还未结束,湖面上忽然扬起了阵阵巨大的浪涛,将独木舟高高地掀起。一个浪头猛扑向彭祖和喜鹊,似乎要把独木舟吞噬。
彭祖急忙大声叫道:
“小喜鹊,快飞走呀!”
喜鹊一听到彭祖的催促,赶忙拍着翅膀,飞到空中,才避免被浪头卷走。彭祖将双脚紧紧地定在独木舟里,左右用力尽量平衡着独木舟,避免了独木舟被倾覆。
湖水似乎渐渐的平静下来,独木舟慢慢稳定下来,彭祖也稍稍放下心来。
喜鹊又飞落到彭祖肩上,惊魂未定,紧张地询问道:
“主人,刚才并没有一丝风,怎么会起那么大的浪呢?”
彭祖望着平静下来的湖面,冷笑道:
“看来,这南山的湖面,无风也起浪!这一定是见不得人的风!”
哪知彭祖话音未落,湖底忽然暗流涌动,无数鱼儿争相跳出水面,像是一出惊天的湖底大逃亡。
彭祖知道情况不妙,他急忙朝喜鹊挥挥手,喜鹊会意,赶紧拍着翅膀飞离独木舟。他在空中对彭祖叫道:
“主人,你要小心!”
湖底不断传来阵阵轰响,忽然一个冲天的浪头涌了过来,彭祖半蹲着身子,双脚紧紧踏住船舱,将刑天斧砍在独木舟船舷上,然后右手紧握住刑天斧,左手紧紧抓住船舷。皱眉凝眸,等待着巨浪的冲天撞击。
巨浪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控制,并没有撞向独木舟,也没有掀翻独木舟。
但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巨浪竟然奔涌到独木舟底下,将独木舟高高地托了起来,重重地抛向空中。
喜鹊从空中俯瞰下来,彭祖站在独木舟里,被高高地推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岌岌可危。喜鹊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他很想张开嘴巴叫唤主人,提醒主人。但他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舌头打结,更张不开嘴巴了。
四
彭祖知道,如果浪头继续升高,即便独木舟不被卷入湖底,也会被摔个粉碎。
必须想办法脱离!
他从空中望向巨浪,巨浪就像一根柱子,从湖面突兀而起。那根柱子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吸着湖水,在吸了一会儿之后,又稍停片刻,似乎是在换一口气呼吸一下,然后又开始吸水,渐渐形成了越来越高的水柱。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彭祖的脑海……
只能这么办了,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放手一搏!
彭祖这样告诉自己。
他随着浪头左右轻轻摇晃,慢慢地在浪尖上稳住独木舟,然后拔出砍在船舷上的刑天斧,削下独木舟上的一片木块,拿在手中,瞪大眼睛寻找着机会。
就在浪柱稍停片刻,换气呼吸的一瞬间,彭祖忽然操起刑天斧,抛出木块,然后从高高的独木舟中纵身跃下,踩着木块从水柱旁边滑落下来。
喜鹊心中一悬,他以为彭祖被掀翻落水了,惨叫一声:
“主人……”
但就在彭祖踩着木块从水柱旁边滑落的过程中,他竟然在空中控制身姿,扬起刑天斧不断地削砍着水柱。
水柱仿佛受到重重一击,一阵阵恐怖的轰隆声沿着水面传出,水柱的水位也渐渐降低。
水柱上的独木舟摇摇晃晃,慢慢地降下来……
最后彭祖终于落到湖面,被浪涛卷入湖里,湖面上只留下那片木块,在水里上下飘荡着!
同样飘荡的还有安全落下的独木舟!
独木舟被彭祖削去的船舷上,站立着喜鹊,他焦急而痛苦地张望着空荡荡的木块,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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