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加伟从一堆油盐酱醋中翻出几瓶二锅头,坐在床前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那酒入愁肠,都化作了泪水:委屈的、痛苦的、悲凉的、自怜的,五味杂陈。
刘加伟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酸地自言自语道:“这什么世道?感情不如金钱权势来得重要;好心却不得好报……”刘加伟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一口气把好几瓶二锅头都喝完了,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坐到窗台上,吹着冷风,眼前是那繁华无度的不夜城。霓虹闪烁,灯影迷离。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的刘加伟万念俱灰,觉得生无可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几次踉跄,都险些跌落。
终于站定,刘加伟瘦小的身子镶嵌在窗框中,显得格外单薄。只见他大吼一声,心一横,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嘭。
……
当刘加伟睁开眼睛时,头疼得厉害。四周乌压压一片,看不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扶额一想,迷迷糊糊记得自己从五楼的出租屋跳了下来。
“难道……“刘加伟顿时感觉心跳加速,浑身起鸡皮疙瘩。正当此时,一阵空旷的脚步,带着幽幽的回响,将刘加伟吓得不堪。
刘加伟屏住呼吸,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黑影慢腾腾挪移了过来。刘加伟壮着胆子,吼了一声:“你是谁?“
“孟婆婆。“一个老妇人用她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孟婆?“刘加伟错愕不已,吓得不轻,说道,”难道我已经死了?来到阴曹地府了吗?“
“不是孟婆,是孟婆婆。你还没死呢。“老妇人渐渐走进,老态龙钟,但精神奕奕。
“没死?“刘加伟有些兴奋,却又有些莫名其妙,问道,”那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馨苑公寓的地下室。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老婆婆坐在刘加伟身旁,慈祥地说道,”我看见你躺在公寓的绿化带,就把你带回来了。“
刘加伟心里有好多疑问,比如这样一个孱弱的老婆婆,如何把自己带来地下室,比如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比如……但此时,他选择了沉默。
“小伙子,你有什么看不开的?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何必呢?“老婆婆一脸认真说道,”动不动就要死要活,可不是男子汉应该有的态度啊。“
“孟婆婆教训得是。“刘加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念在你心存善念,又曾对我出手相助,这个戒指送给你。“孟婆婆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送给刘加伟。
刘加伟有些莫名其妙,接过戒指。他突然觉得孟婆婆看起来有些面善,可是怎么也想不去来。
孟婆婆与刘加伟四目相对,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刘加伟脑子里闪过些片段,恍然大悟,孟婆婆正是昨日被李超人欺负的那个老奶奶。
“原来……“刘加伟刚想说话,却觉得眼前一暗,突然失去了意识。
……
“**丝起床,**丝起床……“熟悉的闹钟声想起,刘加伟翻滚几下,揉揉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惊坐而起,整个人都是蒙的。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一切都是梦?“眼睛一扫,桌上的辞退信、宁乱的酒瓶,残忍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那孟婆婆应该是喝醉以后,胡思乱想臆造出来的吧?“刘加伟对自己解释道。可他将那不自在的手拿起来一开,手上居然真的有一枚戒指。
戒指是翡翠雕琢的,色泽清亮,是上等货。翡翠的指环上,还镶嵌了另外一块玉石,小指盖儿大小,里面有些血丝。
刘加伟曾经听说过,古代下葬时,会把陪葬的玉石含在死者嘴里,这样的玉极有可能渗入死者的血,形成血丝。
传说含有血丝的玉通灵,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谁又会当真呢?
“怎么回事呢?“刘加伟越发莫名其妙了,暗自思忖道,”孟婆婆不是说自己住在这所公寓的地下室吗?去问问她不就明白了?“
说干就干,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加伟翻爬起身,洗涮穿戴,出了门。
……
在公寓一连转悠好几圈,刘加伟愣是没有找到地下室入口。无奈之下,刘加伟只好去了门卫室,问守门的大爷——齐叔。
“齐叔,请问这所公寓的地下室入口在哪里?”刘加伟上前,递上一支烟,恭敬问道。
“地下室?”齐叔接过烟,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地下室?”
“就是这所公寓地底下的房间啊。”刘加伟解释道。
“少开玩笑了,这所公寓哪里来的什么地下室?”齐叔白了刘加伟一眼,正色道,“我在这里守了十几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门卫室内间的齐婶隔着墙听到二人谈话,神情凝重,赶紧叫道:“老爷子,进来一下。”
齐叔拖着一副残躯,颤颤巍巍转身。刘加伟告别齐叔,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回家了。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加伟自言自语,“管他呢。如今女朋友没了,工作也丢了,哪里还有工夫去管这个戒指?”
刘加伟叹了一口气,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
“都怪那个李超人,要不是他做事那么过分,我又怎么会看不下去,对他出手呢?“刘加伟喃喃自语,”这些纨绔子弟,仗着有几个臭钱,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再打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打定主意,刘加伟便给自己在前公司的铁哥们儿发了短信,让他帮忙打探李超人踪迹。铁哥们儿很快有了回应,说现在不知道,但是晚上会去市中心万盛广场子萱大厦二楼的酒吧。
“恩恩,就这么办!我一定要再将他痛打一顿!”刘加伟踌躇满志,可一转念,李家有权有势,自己恐怕得罪不起。
“管他呢!看李董上次的态度,也是怕自己儿子的恶行曝光,影响生意。只要我别太过火,到时候远走高飞便是。”刘加伟打定主意,便收拾好行李,美美睡上了一觉。
等到入夜,华灯初上,城市在夜色中变得迷离而绚烂,刘加伟换了身衣服,风风火火出了门。
……
万盛广场灯火通明,无所谓黑夜白昼。子萱大厦更是繁灯装点,霓虹作衬。刘加伟穿过人群,直达电梯口,按下了二楼。
离目标越来越近,刘加伟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镇定,镇定。”刘加伟自言自语,将那戒指在嘴唇上轻轻摩擦,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不安的心。
入了那酒吧,灯光斑驳,人影重重。那七彩绚烂的光线里,一切都变了样,显得迷离而不真切。刘加伟穿梭其间,四下扫视,寻找着目标。
几番查找,毫无头绪。刘加伟抹了一下脸,从下滑的指间,依稀看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李超人带着一伙奇装异服的混混来了。
“妈的!”刘加伟咬牙切齿,冲上前去,挥手便是一拳。——这一次他并没能如愿,李超人身旁那个健硕的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把住了他的拳头,手一扭,刘加伟顺势便是一个踉跄,扑在地上。
那男子上前,将刘加伟押着,刘加伟奋力起身,怎料那男子往膝关节后面一踢,刘加伟便单膝跪地,动弹不得。
李超人走上前来,伸手把住刘加伟的下巴,鄙夷地看了一眼,说道:“草,又是你这个穷**丝,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刘加伟别过脸不看李超人,李超人甩开阵势便是拍拍两个巴掌。刘加伟突然想起黎黎给他的两个巴掌,顿时热血沸腾,屈辱、难、痛恨、悲愤……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刘加伟恨不得将李超人碎尸万段,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兄弟们,给我上!“李超人一声令下,退了几步,一众混混便走上前,对着刘加伟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刘加伟只觉得腿脚如骤雨一般飞了过来,浑身这里一阵痛,那里一阵热,却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打了好一阵,众人大概是乏了,渐渐消停。此时的刘加伟已经是遍体鳞伤,嘴角渗着鲜血,李超人却依旧是不解恨,上前很踹两脚。
打手们四散了些,刘加伟这才看到四周的看客,在光影的明灭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主持公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刘加伟在心底里暗暗埋怨。——可是,千金难买一回头,这打已经是挨了,只能祈祷别中了要害才是。
“把他给我拖出去!”李超人一声令下,便有两个混混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刘加伟便往外拖去。
刘加伟虚弱的身子就这样任人宰割,甚至连在嘴里嘟囔几句、在心里暗骂几句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个人架着刘加伟一路拖到大厦门口,往外一送,扬长而去。
周遭是稀稀拉拉的行人,刘加伟像是一个普通的睡地乞丐,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吃力地伸出手来,在轻轻摸了摸自己瘀肿疼痛的脸,泪水不自主哗啦啦流了下来。
极度的疲倦困乏使刘加伟很快昏睡过去,手却枕在脸上。那嘴角的鲜血不经意之间,慢慢浸染了那戒指。戒指沾血的地方闪出一丁点绿色萤光。
绿色荧光渐渐蔓延至整个戒指,化作一道白色强光,直冲霄汉,与那一轮淡淡的残月相接——只一瞬,嗖回过一道蓝色的光芒。
那道光令恰巧看到的人都惊异了,可是就那么一瞬便过去了,人们都以为是错觉。可是那戒指上却隐隐流着一丝蓝色荧光,在无人主意的角落里,闪闪烁烁。
蓝色荧光如一枚泉眼,似乎在流动,往刘加伟的身体里灌注。渐渐地,渐渐地,刘加伟身上的瘀伤一点点减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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