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很喜欢你——你意下如何?”
我大惊,这话分明是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后宫一员。
微扭头看向一侧的高渭,只见他侧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这自着急中,忽闻殿堂一侧响起略微苍老的声音。
“呵呵,如果皇上喜欢老臣的女儿,臣自是不胜欣喜——前几日,二皇子已向老臣递上聘礼,老臣欣然应允,只待小女行了及笄之礼,便能成为二皇子的正妃了。”
柳运灵好生狡猾,竟然将皇上的意思故意扭曲成了另一个意思。只是,他这样挺身而出,就不怕大皇子有所猜忌吗?二皇子之所以不开口,只怕是故意逼他出来说话,好站明立场。
我不由心下黯然,如果柳运灵不站出来解释,我又该怎么婉拒皇上的话?
“哦?高渭,是吗?”皇上略有尴尬,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问向高渭。
“是,司徒大人所言不错,儿臣已经与柳若菲结下了婚约。”
“哈哈哈,”皇上豪爽大笑,忽然对柳运灵说道,“运灵啊,你还记得原之唯当初也是这样做的吗?晚兮的一曲花霓舞征服了天下人,世人皆想着如何讨好她的欢心,但是原家那个狡猾狐狸早就把她骗到手了。”
原之唯?
莫非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实权太子原之唯?
前朝原氏皇上荒淫无道,终日饮酒作乐,早已将国家大事转移给太子原之唯。原之唯此人不随父志,将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怎能阻挡末世王朝毁灭的脚步。
次年江南发洪水,国库空虚,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纷纷起义。
当今皇上就是其首领。收江南,打西北,一路直逼京城,在皇宫中发起逼宫一战,血流成河,以至于士兵的铁甲护盾都漂浮起来。原之唯和风尘就是在逼宫一战中死去的。
至于古晚兮,恐怕就是太子妃了。有人传闻原之唯早已为她铺好后路,让其从隧道中逃离,也有人说,她和原之唯一起死在殿堂之上,此事扑朔迷离,众说纷纭。
有趣的是,当今皇上与原之唯曾是好友。不仅是皇上,柳运灵、萧延、风尘亦是其旧交。
柳运灵的脸色微微发黄,不敢应言。
“运灵,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四个人与他把酒言欢时他是多么潇洒风度,如今也化成一抔黄土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柳运灵听言,连忙低声道,“皇上不用伤心,他看到皇上将国家社稷打理得如此好,也算了他夙愿了。”
皇上冷哼一声,不言一语。
我见状,悄然退场,坐到假装成应沁岚的凌王身边。凌王睥了我一眼,貌似不经心地说道,“你跳得还不错嘛。”
我对他客套地点了点头。
又见皇上扭头看向风玚,笑道,“风玚,你琴技高超,不如今日与殿堂之上献上几首?你的老父在天上也能欣慰了。”
风玚起身施礼,安静地坐下,弹奏起古筝。
筝声缓慢,悲怆而催人泪下。我竖起耳朵,只觉得除了悲伤还是悲伤。他是在为李可忻弹奏吗?
想起李可忻,我不由地叹了口气。既然不是蛊,那又是什么害死了她。为什么说还是我的原因呢?
身边的凌王听此曲,也不禁低下头,暗自思索着自己心中的事。
席上的官员或变色惊慌,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风玚,今日喜宴,何来如此凄婉悲情之歌?”皇上似有不悦。
风玚已弹完,不紧不慢起身回道,“皇上难道不知今日是家父丧日?”
“哦?”皇上脸上又浮现尴尬,“即使是风尘的丧日,你也不可沉浸悲伤之中,人生还是要向前看。你如此年轻力壮,当要热血满怀。再弹奏另一曲罢。”
风玚也真是胆大,竟然敢当中质问冲撞皇上。摇了摇头,我埋头吃饭。
一丝琴音微点,箫声浅起,将人带入旋律之中,婉转美妙,丁铮回环。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席上凌王的脸色大变。
“怎么了?”
凌王对我使了个眼色,“这是凤求凰——风玚,他正在看你。”
我缓缓抬起头,只见殿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向我投来意味不明的眼色,或疑惑,或幸灾乐祸,或犀利阴险,或恍然大悟,还有风玚的含情脉脉。
我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菜,无力地闭上双眼。
风玚,你已经不是大胆这个词能形容了。
心中谋略千百转,我是该低头默默吃饭,还是该低头默默喝酒。
最后,我慢慢地转头,一脸正经严肃地盯着凌王。
凌王默默地看着我的眼睛,随即明白什么,瞳孔睁大。
果断,大家的眼神都转移到凌王身上,气氛开始缓和了。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凌王的眼睛逐渐淡定下来,看向角落里的暮云,眼神透露出一丝同情。
暮云一脸抓狂,我猜,她正在思考会不会再来一次逃婚。
一曲终了,我赶紧抓起酒壶,悄然地逃离了这个充斥着诡异气氛的殿堂,还有,奇怪的风玚以及目光幽邃的高渭。
但是,我还是遇到了浑身酒味醉醺醺的萧洛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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