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扭转头，看着素挽，“你分明就是知道。否则方才在福宁宫她提到小姐时，你不会这般镇定。还有在宫外时，那两个宫‘女’说的话，你一点不意外。”他脸上充满了不解，“你不用否认了。你根本就是了解内情，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素挽看罗青一脸焦急，仿佛自己不说，他就不肯罢手似的。她抬头看他，冷冷的，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不希望你‘插’手。我想，如果小姐活着，她也是这样想的。”
罗青的身子一震，只觉得素挽的目光有些瘆人，他不由自主地声音就又放大了一倍，“她的事，我当然要‘插’手。她怎么会不希望我‘插’手？”
“难道不是吗？师兄当初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罗‘门’，一个招呼都没打的走掉，那十年里，小姐经历过多少苦难和劫数，师兄都没有在她身旁，到如今，她都已经不再人世，和这世界彻底地一刀两断了，师兄却故作好心地回来追查她的死因。师兄难道不觉得这是在多此一举吗？小姐若是在天有灵，自是希望师兄还是回‘蒙’古去的好！”她说话有些咄咄‘逼’人，若不是如此，恐怕是没办法把罗青骂走的。
罗青听得她的话，面‘色’已然惨白。“是，是的，她一定在怪我。我若不走，她……她兴许就不会有事了。”
他说着，脚一崴，身体差点没站住。
素挽没想到罗青会这般自责，看他这副模样，素挽心里也是一揪，但她只是狠心道：“师兄离开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和罗‘门’的关系彻底终结，和小姐也没有任何瓜葛。师兄若是心里还有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彻底地忘了她。”
她的声音低‘迷’沙哑，但因为太坚定决绝，罗青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他忽然一把拽住素挽，“你……你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问出这句话。可眼前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如何会知道她想什么？如何会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又如何会知道十年前的事？
不等素挽回答，他又补充道：“你不用拿你骗罔家那一套来骗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有这分辨力。”当初，木华黎曾让他去稍微调查过她，得知她是罔家在外的庶‘女’所生的‘女’儿，说是自小就长在吐蕃等地外国，初到中兴。
可不论从哪个方面看，素挽摆明了不光对中兴府熟，对罗‘门’熟悉，分明连对后宫都熟悉得不行。且不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除非自幼养在宫里，又常常去罗‘门’，是不可能有这种熟悉程度的。更可怕的是，她说话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这年纪的少‘女’。目光狠戾老道不说，办事的风格更是果敢凶狠，让罗青都有些措手不及。
素挽斜眼看他，“你是对我有兴趣，还是想变着法子从我身上打探她的消息？”
见罗青没有吱声，却目光殷切，明明想问，却因为素挽方才那一句话而噎在那儿，半天开不了口。素挽终于稍稍让步，“你可以问三个问题，我看心情，是否回答你。不过，以后你再问我关于她的任何事，请恕我无可奉告。”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当初那个娇蛮的小姐也总是这样端着的。罗青微微一恍惚，急切道：“你一直待在她身边？这些年她过得好吗？我要听真话。”
素挽对视着他的双眸，说道：“是。她过得很好。”见他脸上稍微松了松，便提醒道：“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
罗青于是说，“她……还爱他吗？”
他只是用寻常的语速问出这句话，原本素挽都已经准备好怎么拒绝他最后一个变着法子问死因的问题，却没想到他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师兄是问仁宗皇帝？谁不知道……”
不等她说完，罗青就否定道：“我问的不是他！是现在那位！”他‘逼’视着素挽，想要通过看穿她而得到那个人的答案。
但她早已有了准备，目光锁得死死的，只是机械地讽刺道，“那可是一国太后，师兄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不庄重了？”她不懂罗青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他离开罗‘门’的时候，她的确和李安全偷偷在一起，但那是瞒着所有人的。罗青不可能知晓。这之后，她嫁给仁宗皇帝，和李安全基本上就见得少了。只是到了李纯佑登基后，仗着一国太后，又重权在握，才让李安全常常出入宫闱。但除了身边的人，知者甚少。哪怕她后来废了李纯佑，把帝位‘交’给李安全，并因此得罪金国，也没见谁往儿‘女’‘私’情上猜。只因为李安全一早就为她虚构出了一位罗嫦庚侄‘女’，旁人只当罗萧绾疼爱侄‘女’又肯定李安全的能力，才会有此一出。谁会想到这侄婶间有着那样不伦的关系。
可是，远在‘蒙’古十年没见面的罗青，却问出这句话来。
罗青于是说道：“好，那我换一个问题。她的死，跟他是不是有关！”他也顿了顿，“我说了，我只要听实话。”
素挽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武装好，脸上是不可理解的笑，“师兄的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完全听不懂了。小姐把他扶上位，他却杀了小姐？天底下有这样的忘恩负义的人吗？再照你说的，小姐爱的人是他，却昭告天下，让他和另一个‘女’人成婚？天底下有这样的傻瓜吗？”
“可是……为何宫里……”他只觉得宫里的气氛诡异得很。可素挽的两句问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把他给问住了。他看着素挽，从她的脸上得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素挽僵硬着一张脸，摆手道：“师兄还是请回吧。宫里不比外边，师兄要是不想给‘蒙’古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来为妙。”
她不打算再和他说了，扭转头快步离开。“我还没问完！”罗青想要去追她。发现她脚步极快。他才追了两步，感觉到有别人来了，他只好又缩了回去。看着素挽的背影，无限惆怅和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