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只是低下头，良久都没有说话，而他的沉默却是叫清妍一个踉跄，仿佛只身跌入了看不见的深渊。她空洞着双眼回房，淡然揭下窗子上的大红喜字，拉下房梁上的红绫，做完这一切仿佛还觉得不够，把无力所有新添上的东西都往外丢。
春天就要来了，院子里的香樟树也冒上了新叶，稀稀疏疏，不相整齐。
她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庭前的香樟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以她惯常的姿态靠在那上面，就静静看着下人忙来忙去的，连周长砚上面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她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晌久后他终于开口，清妍恍然一愣，眼眶中却又失意倾巢而出，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在想这香樟树冬天是不是又要落叶满地”
“春天都还没来，怎么就想到了冬天”
“冬天已经来了……”
话还在唇齿间，眼底饱含的泪珠就已经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她以为，只要回到上海，她就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了，这有她的家，她可以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家六小姐，一切事情都有父亲为自己撑腰，但来到了这，看到的满院的喜字，她觉得好像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被抛弃了。
她忽然转过身去，抱住了周长砚的要，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腰上：“二哥，你帮我劝劝父亲可好，我真的不想嫁给赵泽风，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那你想嫁给谁，不嫁给他你又想嫁给谁”周长砚开口，却是一脸的决绝，不给她回答的余地，便给她下了死刑。清妍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微微颤抖，倒也是叫她心里好过了不少，至少这样坏说明自己哥哥是在乎自己的。
不过他刚刚说嫁谁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人竟是张承浩，但不过三秒这个想法就被扼杀了，他是北方最年轻的大都统，若与他成婚岂不是给周家闹笑话，让她把周家置于何地。
而此时的张承浩已经在戏楼中等候了多时，房中只有他一人，眼神却时时盯着窗外。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放下茶杯，便招他们进来。
“她怎么样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竟微微颔首，不敢看对面周妙歌的眼。
她虽然心生疑虑，却也没有做出过多反应：“跟您所想的一样，周小姐一回家，周老爷便逼婚，准备五日后举行婚礼，将周小姐嫁给赵家大少爷”
“他这次还真是狠下了心了，那北平那边怎么样了”他扶眉低低思索，而后说。
“情况每日愈下，李安说昨日又失一城，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整个北平都要没了”
“很好”他勾唇一笑，却叫周妙歌心生畏惧，“待这是事过，我必叫他们双倍奉还”
周妙歌微微颔首，不敢再多言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是不是为他倒上一杯茶，房间钥匙安静至极，也就在日暮西陲之时，她忽然开口：“现在快晚上了，你就这么确定她一定会来”
“她一定会来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久久看着窗外，却从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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