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子夜咬咬牙,足尖轻点,跃起来,拼尽全力去挡下那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羽刃。灵星震惊了,她以为他会躲。阻止根本来不及,只见一道黑影在五十支羽刃中游荡。
羽一支,双指夹。
羽二支,掌心碎
羽三支,没入嘴。
羽四支,琉璃罪。
羽五支,血纷飞。
羽六支,衣中跪。
羽七支,容颜毁。
……
三十六支,血染肩膀,疼痛钻心。
三十七支,正中膝盖,血肉分离。
三十八支,没入肚皮,毒素侵袭。
三十九支,支离破碎,血肉纷飞。
羽四十支,黑衣染血,任心破碎。
四十九支,金羽妖血,一箭穿心。
最后一支,扎在了灵星近乎透明的身体上。
足足五十支,昔日威风四震,今日血染山河。
就算是孤子夜这样的强者,也受不住七七四十九次次邪恶力量的侵袭。
单薄瘦弱的背影下,是怎样的一片坚强。
孤子夜轻轻地回头,一贯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强忍着剧痛,努力的把颤抖的手扬起来,可是,根本没有力气。
紫色幻力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如同被千千万万跟针扎一般疼,男人的尊严让他依旧站着,只是显得那样力不从心。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他也没有料到,这五十支修罗羽刃的威力是那样的强,本以为只是重伤,没想到……
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努力地转过身,鲜血从嘴边涌出,一步一步,那样面目全非,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片血印。他抬起中了三根羽刃的脸,勉勉强强出现一个扭曲的微笑,很难看,很恶心,那是一个沐浴了下面写的微笑啊,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微笑!
走到了灵星面前,轻轻的把最后那根没有接下的羽刃拔下来,望着她那空洞的眼神,微微张嘴:“抱歉,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为你……挡下……最后……一支……了……”张嘴便有无尽的鲜血流出来,沙哑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仿佛在倾诉着,这不平凡的一生。
灵星微微抬起手,身体越发的透明,想要再抚上他的脸,可是却只是穿了过去。完完全全是一个血人,所有的衣物都被刺得支离破碎,鲜血骇人的红覆盖掉了那一身如夜的黑,那样勉强的微笑,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真的吗,真的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灵星调动自己草属性的幻力,努力的疗伤,她浴火重生的能力用过了,现在根本不能起死回生。可是,一箭穿心,岂是那么好恢复的,没有太大的反应,却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模糊。
她触不到孤子夜的身体,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定是越来越凉。
孤子夜没有说话,笑容渐渐僵硬了,微微抬手,无形的幻力缓缓流进孤子扬的身体,那是他一生的修为,如今他要死了,不可以浪费。近乎幻月的能力,渐渐的消失着,说不出话,那无形的幻力便在孤子扬的脑海中渐渐呈现出一句话——“替我照顾好她,替我向主人传讯,替我……把孤家发扬光大,让孤寒竹有一个家。”
孤子扬不语,使劲的点头,也不知视线模糊的子夜能够看到,他的脸上,还是那不自然的僵硬的笑。
大陆第一影杀,至今为止身手最好的人,就此,坠落。
幻力的调动让灵星忍不住昏厥,眼前早已是模糊一片,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一样,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晕乎乎的,是很难受的,灵星觉得要吐了,可是,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幻力输送,哪怕明知没有用,哪怕明知自己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
身体渐渐冰凉,可是她的心更凉,透心的凉。
近乎掉进绝望的冰窟,恐惧几乎要把她吞没。
压制不久的黑暗力量蠢蠢欲动,冰蓝色的眸子隐隐闪过一丝嗜血,眼底的黑暗,终究还是渐渐浮现。
“噬魂,你记着,今日吾发誓,吾灵星从此与修罗殿不共戴天,若有一日助修罗殿,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吾不得好死!”灵星低着头,站起来,这次身体没有变得更加透明,阵阵嗜血的黑气在身周浮现,蠢蠢欲动的涌动着,似乎迫不及待要上去把灵翼撕碎。
原本脆弱到风一吹就会散的身子,现在变得只剩下一堆虚幻的黑影,黑红交加的幻力勉勉强强凝聚成一个人型。虚影的面部,两道冰蓝色的线缓缓睁开,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冰冷的颜色代表着,她没有被黑暗力量夺取理智,可眼底暗暗涌动的一抹血腥,却被所有人忽略。
“暗属性……”灵翼脸上从惊恐变成恐惧再到思索,只是短短两秒钟,幽暗的眼底似乎沉睡着什么,此刻却被吵醒,疯狂的咆哮着。下一秒,血色蔓延至整只右眼,一滴血泪缓缓淌下,伴随着身后的紫翼渐渐变成血红的翼。
“你体内的暗属性能量很不寻常,有股修罗力量,要不要,跟我回修罗城?”灵翼终究还是吐出了这一句话,期待的目光直直看着面前那个由幻力凝聚而成的“人”。
灵星不语,虚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灵翼只是眨眼,却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了。身后响起幻力流转的声音,灵翼猛的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突然腹部一阵剧痛,再看回前方,除了腹部残留的幻力,还是什么都没有。
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灵翼猛的把羽刃发向那个方向,破空的声音传来,却没有感觉到碰到了什么。感觉背后被踢了一脚,幻力的侵袭与剧痛让他喷出了一口血,再回头,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他承认,那个时候,他害怕了。冰蓝的眼底隐隐涌动的杀意,嗜血的光芒大涨,疯狂地叫嚣着,它们渴望鲜血。
思绪被剧痛拉回来了,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被没看到她任何动作,左肩,只觉得一阵剧痛,然后是右肩骨头碎裂的声音。恐惧吞噬了他的内心,根本看不到的敌人,让他最后一点理智也消失,疯狂的向每一个方向发出羽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密密麻麻的羽刃完全是以他为中心向外发出的一个球,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无论哪一根都有着致命的威力,他知道,灵星绝对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一点伤害的,他期待着那个即将被扎成刺猬的她。
可是,他发现他想多了——
“你输了。”冰冰冷冷的三个字仿佛掉进了寒冰地狱一般冷淡,所有的羽刃在一瞬间消失,脖子上的剧痛让他还清醒着,这不是梦。窒息的感觉传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可是,他没有看到身边任何一个地方有那个可怕的身影,连脖子上也没有看见任何物体,却觉的那样的难受,无法呼吸。
“为……”想说为什么,可是窒息的感觉让他说不出口。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强大的是修罗王,第二次,便是灵星。要知道,修罗王可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而且那是他用的是瞬移,灵星她,不过是最单纯的奔跑躲避,甚至没有用一点幻力。
一个比神还要强大的存在啊,他认了。
“你输了。”灵星冰冷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心头凉了一大截。她在提醒灵翼,你输了,你是弱者,你没有权利过问。
“修罗殿,庸才。”冰冰凉凉的声音再一次激怒了灵翼,可脸色苍白的他,已经输得彻底,他拿什么反击?
力道越来越大,灵翼认为自己注定要死了,无奈而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突然觉得可以呼吸,猛的睁开眼,那是修罗王,他伟大的王。
修罗王几乎和灵星一样,都是由暗红色与黑色幻力组成的虚影,只是,那双眸子,闪耀的是血红的光。
“修罗殿何时与你有仇,让你宁愿毁了自己,也要不惜代价的杀了噬魂。”一摸一样冰冷的声音,只是更加像男人一些,无尽的冰冷几乎要把灵翼埋没,可他没有说话的余地。
“孤子夜。”冰冰凉凉,一字一顿,没有怒意,没有残忍,只是平平淡淡,清清凄凄。
“他在哪里?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修罗王没有看见灵星,只能又急又怒的咆哮,一向稳定的情绪难得的起了波澜,灵翼吓了一跳。
“地狱。”两个字让修罗王的心落到了底,灵翼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谁杀的?”尽力隐藏着怒意。
“修罗殿。”不紧不慢,声音微微放缓,三个字如同锤子般敲在修罗王的心上,猛地一沉,剧烈的抽痛着。
灵星出现在修罗王的面前,右手抬着,做出一个掐住别人脖子的形状,看上去,像是掐住了某个用幻力隐身的人。修罗王只觉得窒息,无尽的窒息,空气对他来说渐渐变成了奢望,眼前阵阵发晕,看不见任何东西。视线模糊了,渐渐变成了灰白,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
空气又溜了进来,他奋力地呼吸着,抬头,只看见抬着手的灵星右手微微扬高了一点,空中,距离那只手足足有几十米的地方,灵翼奋力挣扎着,像是在渴望什么。那种没有空气的感觉,太可怕了。
“你会变成修罗王。”修罗王咳嗽着,看着灵星,道。
灵星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冰冷的话语,冰冷的目光:“不需要。”
“为什么?”修罗王不解,那可是很多人都渴望的一个称号啊。
灵星似乎皱了皱眉,不愿说话的她难得的说了完整的一句话:“我会亲手毁了修罗殿。”
冰冷的话语,漫天的寒霜,本来只是入秋的季节,却飘起了鹅毛大雪。空中的灵翼渐渐失去了生气,可每一次当他即将死去的时候灵星会放手,放手时的空气让他不得不又活了过来,反反复复的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今天你放走我,日后必定会后悔。”修罗王冷哼。
“从未后悔。”灵星冷冷的道,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十倍奉还。”
“我等着!”修罗王挥手,救下灵翼,走了。
灵星不语,缓缓走向孤子扬,眼中的冰冷丝毫未减,可在距离子扬只剩下两米的时候,一个踉跄,倒在了孤子扬的眼前。那样的威风,都是装的。
为了不被伤害,她披上了一层防御。
为了不被识破,她披上了一层伪装。
为了不被无缘无故地死去,她披上了一层警惕。
然而,渐渐的,这些东西都和她融在了一起,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让她甚至忘记了原来的自己。
这样的人,是可怜的。
但是,她不需要怜惜。
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化作一缕浓得几乎要变成固体的黑色幻力,缓缓飞到孤子扬眼前,凝聚成了一个“蓝,黑,红,绿”色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珠子,仅仅巴掌大。它蕴含的力量,是强大的,隐隐可以看见珠子的正中心,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紧紧地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