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檬从假山那侧绕过来,假山上的小瀑布泛着珍珠似地光泽,折射出的漂亮光线打在她脸上,特别好看。
“你身子骨不好,也送不了多远,还想说什么,趁现在说完吧,免得浪费我时间。”与如梦似幻的容貌相比,她的话总是能够戳破人类美好的幻想。
余镜宸看看她身后的悯秀,又看看丹青,“你们暂且退下吧。”
两人识相的退下,段清檬带着笑意看向余端藏身的方向。余镜宸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却也心领神会,“娘亲,您能先离开吗”
“哦。”余端老脸一红,特别想留下来,但儿子都说得那么直白了,只好暂时退开。她真的很想知道,儿子和段清檬说话,自己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听不得的。
“我喜欢你”他说的话意外的简洁,一双眼晶亮晶亮的,如同黑色的宝石。
站在玄光镜的毕渊眯了眯眼睛,“大长老选的人,勇气可嘉啊。”
五长老握拳,紧张的等着段清檬的回答:“世界就需要这种勇敢的男人”
“这可不是第一个那么勇敢的人。”毕渊深沉的看着余镜宸,想到过往的事情,冷嘲道:“想知道第一个对着女王大人表明心迹的后果吗”
“以前有过”五长老不清楚女王以前的私事,好奇的问道:“什么后果”
“被女王用冰刃砍成两半,死了。”毕渊的语气有如千年玄冰,眼里的感情也沉寂一片,像是被冷冷的冰封住一般。
五长老看着镜中高深莫测的女王大人,身子抖了抖,“呃不会吧女王大人不允许人随便喜欢自己”
毕渊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任由五长老肆意猜测。
段清檬的回答很简单,其中的意味却让人读不懂。她说:“哦。”
余镜宸那精致的眉眼像是发了光,光彩耀人,“我就知道你知道,不然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故意让我厌恶你。”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段清檬不知道这是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背负骂名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是因为沈哥哥的容貌有缺陷,你想用那些谣言把所有的不堪引到自己身上吧你对沈哥哥,真的很好。”他说得头头是道。
“不是。”她坚定的回答,没有跟着他的思想轨道一起跑偏。
而他一脸“你别再骗我了,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神情,“沈哥哥,是唯一一个,你没有恶言相向的人。恐怕你不舍得他,受委屈吧。我沈哥哥那么好,你对他用情至深,他也对你一往情深,我就是再喜欢你,也没用吧。”
“不是。”她很想说,沈栎濯给的妖力还没你给的浑厚。
“你不用安慰我,我能够向你表达心意已经很开心了。”余镜宸的眼里闪着一抹晶莹,“这么多年来,你是除了娘亲之外,让我有活下去勇气的人。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得到什么,就是想说出来而已,反正我们今后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她拧着眉头看着他,很是困扰,“你喜欢一个人,就只是想告诉她而已”这和当初第一个向她表白的人,不一样。
“要不是知道自己没希望,也许会一直偷偷喜欢你吧。”余镜宸揩掉眼角的泪水,被泪水洗过的眼,坦诚一片。不想破坏你和沈哥哥之间的美好,但自己这么喜欢你,也不甘心就这样悄悄的放弃。
“真是笨啊你。”段清檬好笑的看着他红通通的鼻子。要是喜欢,应该想要得到才对吧她不理解他的想法。
“本来不聪明都要被你骂笨了。”他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嗔怪道。
“像你这种还没有试过就放弃的人,今后还是不要再说什么喜欢我了。”她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道,对方这种龟缩的心态真让她这个行动派着急。
他狐疑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放弃”
“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他怎么做,只是每每感受到因他存在的妖力时,觉得他颓然的模样让人看了不开心。
“你想脚踏两条船吗”他定定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骂道:“你个花心大萝卜”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清檬朝着旁边喊了一声,“悯秀,启程了”
“来了”悯秀背着包袱,小跑到段清檬的身边。
望着她和悯秀的背影,余镜宸喊道:“段清檬,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她全当没听到,只是暗暗的顺手弹了一丝妖力到他身上。人类的生命那么脆弱,他让自己恢复了不少妖力,分点出来保护他,这感觉也不坏。
丹青听了自家少爷最后那句疑问,惊呆了,男子私自问女子这种问题,往严重里说,那是倒贴是恬不知耻要是在某些小地方,那是就是不守男诫,败坏门风村俗,要浸猪笼的
“少爷少爷她走了,回神”见少爷的眸子里能荡漾出水纹来,丹青愈发担心,“家主要的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三夫四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我又没有说要嫁她。”余镜宸笑得一派天真,“就是想让她知道罢了。”
惯性听墙角的余端很担心,宸儿要不是真喜欢她,也不至于在诀别之时,向她表明心意。而她的回答,也让人匪夷所思啊。
坐在马背上,段清檬还在思考余镜宸的告白。已经要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沈栎濯很聪明,但他的做法有理可循,段清檬即便不喜欢动脑,也能大概猜测出沈栎濯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而余镜宸的做法很感性,她理不清对方的行为目的。
相比余镜宸的做法,那个歇斯底里说爱着自己的人,更好理解。
她还记得在冰天雪地里,他披着厚厚的貂裘披风,毛茸茸的黑色貂裘衬得他的脸雪白,那一双漂亮的眼看到她的到来,有些震惊。他的手指上沾染着血液,一滴滴从他的指尖落下。
他在这片冰封的沉寂之地美得像一幅画,可她没心情欣赏,她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前两天这具尸体还和她把酒言欢,现今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是你杀了天青帝君为什么”她看着他的慌乱慢慢褪去,融成了坚不可摧的镇定。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你喜欢他,我就杀他把你喜欢过的人全都杀完,我就不信你不会爱我”他姣好的脸庞露出一抹豁出去的狠厉。
“哦。”她平静的点点头,随手抓起旁边的冰块,化成利刃,没有一点犹豫,把他拦腰砍断。她对着他断成两截的尸身道:“你死一次,也算我对天青有个交代了。”
他的眼里是苍凉的绝望,冷过了这方连绵积雪的天地。即便过了那么久,她都还记得他在彻底失去呼吸前的眼神,那是深黑得看不到边的疼痛。
“小姐”悯秀的惊呼把段清檬从回忆中拉出来。
她调转马头,躲开了从天而降的人。
“跳楼有人跳楼了”有路人惊呼。
掉落在地的人满身都是血,抬起头愤恨的看着段清檬,“我死也不放过你”
段清檬认出这是张艺,悯秀却没认出来,更没听清楚张艺在临死前的狠毒语言,“小姐,我们走吧。”
张艺的身子开始痉挛,抽搐,眼前的色彩渐渐化成了一片灰暗,只能听到杂乱的声音在自己的世界抹灭。她看到活得好好的段清檬,后悔了。
木月爹爹从花楼里出来,“哎哟喂我的天这这死人了也不知我的赏金还能不能拿到”
朦胧中,张艺听到了木月的声音,这个话多得让她害怕的老男人。要不是这男人把事情告诉余家,她也不会在他的猜测中,不敢再活下去。酒醒之后,她听着旁人对自己后果的揣测,很是担忧。她知道余家没有收拾她,只是因为暂时没空理会她这个小角色,一旦余端有了空闲,她难逃一死。
她恐慌成了惊弓之鸟,耳力变得越发的好起来。她听到有人说段清檬把余公子带回余家,她惴惴不安起来,余家的人就快有空过来收拾她了。直到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她以为余家派人来抓自己了,便猛地从楼上跳下,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濒临死亡的黑暗,又让她怕了。她一点都不想死特别不想死在意气风发的段清檬面前。
“人都死了,木月爹爹你还想着钱”路人不可思议。
“不想着钱还想女人我这辈子就指望钱活着了”木月爹爹犯难的看着张艺的尸体,“真晦气要死也等我拿到了余家的赏金再死啊”
短暂的黑暗过后,张艺的灵魂从尸体里飘出来,愤怒的看着木月,然而木月爹爹已经叫人把尸体抬走了,他这是连尸体也不放过,想带着这尸体去余家讨赏。
引魂的使者从虚空中出来,抓住了张艺,“想跑去哪里冥界才是你的归宿”
“不我要杀了他们我还不想死我要杀了他们再死”张艺用力的喊着,挣扎个不停。死之前看到段清檬,她又后悔了,自己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死了呢都是姓段的害的还有余家的一干人等
“省省吧你”引魂使者一拳打在张艺的胳膊上。
张艺胳膊受疼,老实了。
“小姐您在看什么”悯秀见段清檬的视线看着尸首处,很奇怪,一个轻生的人能引起小姐的注意没可能吧
引魂使者带着张艺开了一扇门,离开了。段清檬看到那一幕,笑道:“办事效率不错。”
“诶”悯秀以为她在说木月爹爹,“那个男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