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无恙携我七乱八拐了这么一番,便挡住了方才那位穿着清凉妖娆的舞娘。果然这青丘的狐狸不但耳朵尖,鼻子也尖,追踪术在四海八荒的神仙里原是个中翘楚。
这里荒无人烟,连个鬼影也没有,看来已出了纣绝阴天宫的范围。只一大片碧绿的水泽,甚是清澈可见,在这阴森的鬼蜮里显得格外的乍眼。周围却是寸草不生,只有血红色的曼珠沙华一簇一簇的开在水泽边,红的似血。
含黛停住了脚步,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她幽幽一笑,“神君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妖出现在鬼界,还大摇大摆在冥阴节上跳舞,这委实太不寻常了。
无恙冷道,“你和魔族究竟有何关系?将我引来此处又意欲何为?”
“我不过一只小小巴蛇,能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含黛抚着长长的头发,神色渐渐冷下来,“不过,这纣绝阴天宫如今已是魔族的地盘,神君怕是还不知道吧?”
我想起神荼大人的话,心中一惊厉声喝道,“休得胡言乱语!若是如此,酆都为何没有丝毫动静?”
含黛眼睛里泛着绿幽幽的光,反问我,“若是纣绝阴天宫封锁了所有消息,酆都又如何得知这里的变化?”
无恙神色一变,捏了个印珈便往那片碧绿的水泽上拍去。我被他这番动作惊了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着平静的湖面霎时起了变化。
阴风阵阵,水花翻涌,如同煮沸的一锅水咕咕的冒气泡来。待那水泡一个个涌上来,里面包着的却是一个个怨鬼的脸,面目狰狞的想要爬出那片水泽。可是那水泡稍稍一离水面,岸边血红色的花朵里便伸出一只只森森白骨的爪子,将其拍入水中。
我一时惊骇难当,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我问含黛,“怎么?你如今是想通了,要弃暗投明?”
含黛伸手覆上一朵血红色的花。那森森的白骨瞬时裹住她的手,殷红色的血滴下来,血红色的花便一寸寸灰败下去。她抽出手开,嗤笑了一声,“弃暗投明?那就要看两位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如今这纣绝阴天宫当家的已不是神荼大人,而是魔族的桀魔。”
“桀魔?”我望着那片绿幽幽的水泽,沉吟道,“这些怨鬼戾气如此之重,他究竟要干什么?难道鬼帝也任由他胡作非为么?”
无恙神色凝重,问含黛,“莫非燃魂灯落入了他手中?”
“神君大人真是个聪明人。”含黛轻笑一声变了神色,幽幽的眼睛摄出怨毒的光。她恨声道,“若不是桀魔手中有燃魂灯,鬼帝和神荼大人如何会受他辖制?我又怎会堕入魔道,受他驱使甘心为虎作伥?”
无恙沉吟道,“燃魂灯由天地凶煞之气化成,为上古之物,十万年前已随着司幽魔君的封印而消失无踪。如今竟然出现在这东方鬼界?”
含黛道,“不错。如今桀魔已控制了整个纣绝阴天宫,你方才也看到了,这鬼界如今已怨气重重。他要以这万千怨鬼滋生出来的戾气,让司幽魔君早日重生。”
“司幽魔君?”我问她,“你还知道什么?”
含黛幽幽一笑,“我不过是桀魔驱使的一个小妖,哪里还能知道什么消息?剩下的,自然是看二位的本事了。”
“你告诉我这些,想得到什么?”无恙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含黛敛了神色,“我听说神君大人曾在昆仑当差,昆仑仙草生死人肉白骨,我只是不想云哥哥死。”
我想起来刘云说的话,一时感触,“你如今已触犯杀戒,若是再擅自篡改凡人的命数,会加重你的天劫。人妖殊途,你这又是何苦呢?”
含黛神色一顿,良久才低低回道,“我、我不想让云哥哥死,可是没有办法。桀魔说阴时阴日生的人生而带煞气,他们的心可以炼化妖丹为云哥哥续命。我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我只是想他活着、好好活着。”
我道,“那么,为何那几人三魂七魄也不见踪影?”
“这样生而便身带煞气的人,又无辜枉死,戾气如此之重,桀魔又怎会放过?”含黛看着那一池的碧水。
无恙顿了顿,道,“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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