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於斐烨是堵着气吃完的。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於斐烨眼疾手快,把莫惜言看中的牛肉扒拉进自己的碗里,又瞪了他一眼。
莫惜言也不生气:“只是偶然在此处遇见而已。”
“说起来,静兰小姐死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中元更关心以后的问题。
莫惜言来这里,是为了与静兰拜别。
只是不如中元与於斐烨急着回来找静兰对质,他虽比二人动身早,却因为半路上去做别的事,反而晚到半天。
但是,中元一见莫惜言坦然站在院外就明白,莫惜言与此事无关。
因为莫惜言腰际挂着新荷包,那荷包出自岚州慈钧坊。慈钧坊有个规矩,非初一十五不开铺。今天是八月十六,也就是说,莫惜言要在在八月十五日于岚州拿到新荷包,再连夜赶回璨州,赶在中元与於斐烨之前进山,销毁元千岁,最后一尘不染,气定神闲,与中元偶遇——无论如何,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可,如果不是莫惜言,那又是谁?
中元想得头大,最后只得到另一种不确定的可能结果,只好先不想这个问题。
莫惜言对于自己的未来,原本是有计划的——继续四处游历,或者找家剑道馆,磨砺剑术,但如今见到中元与於斐烨,又听说了静兰死亡,忽然改了主意。
“几次三番重逢,许是真的有缘分。”莫惜言放下筷子,坐直身子,正色道,“若是二位不觉麻烦,在下,愿与二位一起同行。”
“真的——”“麻烦!超级麻烦!”於斐烨摆着手,一脸嫌弃,“我和中元两个人就行,你掺和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於斐烨!”中元瞪了他一眼,又对莫惜言露出微笑:“莫先生愿意与我们同行是再好不过了!不如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息,过两天就启程?”
“一切都听靳小姐的吩咐。”莫惜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被於斐烨看在眼里,他撇嘴道:“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中元只当做没有看见。
晚饭后,於斐烨早早休息去了,靳中元在院子里找到了莫惜言。
莫惜言再次问起静兰死亡的具体过程,中元如实相告,末了,中元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她毕竟是我堂姐,她死了,我会难过。却到头来,我只关心销毁元千岁的人,到底是谁。”
莫惜言不出声——他知道,中元是个不需要别人安慰的人,或者说,对她而言寻找解决办法比安慰更重要。
果然,不一会儿,中元就恢复了精神,并将自己原本的推测,以及对莫惜言的怀疑据实以告。
莫惜言点头:“的确有道理。但是我有不在场证明。”
“是啊。所以,我想出了另一种假设。”
“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元千岁就不在这里。而有人让端木叔叔和堂姐相信,这座山,就是当年发现元千岁的山。”
“谁能做到。”
莫惜言的语调十分平和,中元咧嘴笑:“普天之下,能让堂姐与端木正都上当的,不也就只有一个人了吗?”
是先皇。
先皇派端木正研究元千岁,必然要将元千岁的所在地告诉端木正,由此,身为端木正徒弟的静兰,就能从自己师父口中得到元千岁的所在地。但,如果一开始先皇告诉端木正的地点就是错的呢?
所以,静兰被隐瞒了这么多年,甚至,最后因元千岁而死。
但是,也只是假设而已。知道这件事的三个相关人都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元千岁的秘密也从此不被世人知晓。
从这个层面上看,情况对中元有利。
“关于别的事,还有个问题希望得到你的回答。”
莫惜言道。
中元想了想,点头:“等价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跟着我们一起?”
“很简单。买完荷包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莫惜言指出,在里帆镇自己几乎将钱全都给了中元,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不会吧!就因为这个!”中元掏出钱袋,“那要是现在把钱还给你的话——”
“我想要的,比钱更多。”莫惜言摇头,没有收钱,“比如,一官半职。”
中元眯起了双眼:“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承认我是皇上的同时,愿意辅佐我夺回皇位?”
“那要看你的能力。我只能尽力完成你的命令。”
中元露出微笑,伸手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铜钱,用指甲划出十字符号,然后递给莫惜言:“一言为定。”
“不离御前,不违君命。”
莫惜言郑重收下铜钱,道:“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请说。”
“除了无限死亡,你还有别的能力。是什么。”
中元听罢,不由得皱眉:“你还真是敏锐,怎么发现的?”
“只是基于事实做出的合理推测,而你没有否认,相当于间接承认了。”
“啊,是我疏忽了。”中元深呼吸,故作轻松,“可惜,不是什么神力,可以说是种很麻烦的力量。我可以获得死者的记忆。”
莫惜言扬起了眉毛。
中元又说:“逃出宫的时候,获得了那个冒充靳家小姐的宫女的记忆,所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端木叔叔被毒杀的时候,获得了他的记忆,因为当时不确定能否信任你。堂姐死时获得了她的记忆——就是这样的能力。只可惜,父皇死时,我没有机会直接接触他,否则就能得到更多信息。”
中元耸耸肩,等着莫惜言的评价,后者则低着头思考了许久,最后慢慢开口。
“也就是说。。。只能获得死者的记忆。”
“对。最好是濒死者。距离死亡的瞬间越短,获得的记忆越多,精确度也越高。死亡时间超过七天,或者阳寿剩余超过一刻钟的人的记忆,都无法获取。”
“那么,只有与濒死者有肢体上的接触,才能得到记忆。”
“是的——就是这两个限制条件让这种能力变得很麻烦。但是现在,堂姐的记忆给了我很多提示。”
“比如?”
“我还需要整理。”中元笑笑,没有透露更多,“这两天让我好好理清思路,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中元说完,面带微笑回到自己房间,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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