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领着聊飞来到后院二楼的一间卧房中。房间里只是简单地摆放着一张桌、一张床和两个凳。青芷先是去了一趟隔壁的房间，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包银针。
“坐下吧。我先诊一下脉。”
“青芷姐是中医啊。”聊飞笑笑，把右臂放在桌上。
“不然呢？我小时候只有这个啊。”青芷眼帘轻垂，笑容有些怀恋与苦涩，“虽然后来也去了一些西医，但是……还是以前父亲教的东西印象深刻。”
“父亲……”聊飞轻声相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青芷姐也有个很厉害的父亲吗？”
青芷默然不答，搭上聊飞的脉，轻轻皱了皱眉。取出几枚银针，扎了几处穴位后，青芷再次把脉，面色微变。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青芷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了过去，“你现在躺在床上吧。这瓶药能让你快速入眠，然后我进行后续治疗。”
聊飞依言躺在床上，服下了药瓶中的几粒药丸，很快便沉沉睡去。
苍雪占据了木未央的身体，好奇地看了看青芷：“诊断结果的什么？为什么刚刚那种表情？”
“苍谷奈雪门，你是否是在堕天先生的授意下接近聊飞？”
青芷冷冷地发问，也不去看苍雪，只是注视着床上的聊飞，表情严肃。
“你的思维还真是跳跃。”苍雪挑眉。
“我在认真地问你。”
“那我认真地回答：不是。”
“不是？我可不相信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你之前说的那几个理由。”青芷双目微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淡然开口，“我想要知道你们组织的计划。”
“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告诉你？我可没那个胆量背叛boss。”
“那就看在你心中，堕天先生和鬼王陛下哪个分量更重了。”青芷回眸，胸有成竹地一笑。
苍雪面色阴沉，直视着青芷：“你什么意思？”
“或许我们可以资源共享。我可以让我的情报网帮你集鬼王的消息。”
“你还有情报网？这事天庭知道吗？”苍雪嘲讽地笑道。
“你以为我刚刚和他们讲的都是我当年周游七界时了解的？而且，我是神界的外交官，不是天庭的。天庭自然无权干涉我的事情。”
“虽然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恕我不能答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大胆。”苍雪轻轻一转眼眸，悄然地瞥了一眼窗外，而后与青芷目光相对，无声地卸下了灵力防备。
青芷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苍雪的意图。凝神，目光如剑，透过苍雪的双眸洞察她的内心。
“沈默匆的任务是监视聊飞，现在他应该就在窗外。我的任务是监视并引导杨嘉兴，让他辅助聊飞。”苍雪的声音直接出现在青芷的脑海之中。
青芷面色不变，也如苍雪般散去了灵力，依照这种方式来对话。
“也就是说，堕天很重视聊飞喽。”
“当然，听雨女神的转世，操纵时间的能力，我们当然要重视。”
“听雨，以及她的转世苏木悼尔都是绝世罕见的天才，言元双满，天赋异禀。可是刚刚我发现，这次的转世聊飞居然只是堪堪达到灵凡的标准。元神饱满充盈，却因经脉的阻塞，导致可使用的灵力非常有限。再加上她心脏有疾，在体术上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苍雪半晌没有答话。
“我相信boss的眼光。”
“我也相信堕天先生。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了，就像紫夜那样……”
“有一位修为比你还要高得多的人，对聊飞施法进行了封印，这样从外观上看就像是她本就资质平庸了。”
“这说明她在启灵之前就接触过七界之人，而非只是单纯生活在凡人社会中。窥察她的记忆或许能发现什么。”
“窥察记忆至少需要幻瞑瞳五开瞳，我可做不到。对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什么？”
“不要小看杨嘉兴。”
“赤炎将军，我当然不敢小视。神原战争若没有他的参与，我与紫夜早已殒落。”
“但你总是习惯性觉得他不如听雨，即使当年他比听雨实力要强。”
“的确……或许是因为他上回的转世过弱小。”
“那么这一世，不要小视他。他的未来，也许会超越聊飞。这是我家boss说的。”
“明白……”
青芷错开眼神，结束了这段特殊的对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那么，一会等聊飞入梦后，帮我查看她的梦境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不就是为了帮你这个才跟过来的吗？”苍雪坐到床边，看着聊飞熟睡的样，“看样还要过些时间呢。我们先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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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坐在湖边草地上，环抱膝盖，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湖水，间或提起手中的酒袋，小酌一口。
她就这样静坐着，看着夜色愈变愈浓，渐渐吞噬了整个天空。嘴角上扬的弧渐渐下落。平日里在人前的笑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中深深的落寞与苍凉。
背后传来一阵沙沙声，紫夜回，看到了正在走近的顾殷回，点头微笑致意：“顾先生。”
“我还只是个生，直接叫我名字听起来自然点。”顾殷回走过去，坐在紫夜身边，中间隔着一些距离。他看了看紫夜手上的酒袋，轻轻皱了皱眉。
“我姐姐酿的。”紫夜晃了晃酒袋，递到顾殷回眼前，“要尝尝吗？”
“算了，我不怎么喝酒的……”顾殷回嗅到了瓶口散发出来的呛人的味道，“好像很烈，喝多了不会伤胃吗？”
“你听说过哪个神喝酒喝出胃病的吗？”紫夜笑道。
“那么神喝酒会喝醉吗？”
“看酒量喽。有的一杯就醉，有的千杯不倒。我就从未喝醉过……”紫夜笑容微涩，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其实我很想喝醉一次啊，喝得神志不清，大梦一场，或许能梦见我的过往……你知道吗，自有记忆起，我从未做过梦。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都记不得过去的人，想不起曾经的事，这种感觉，好像每天都是活在梦里。”
顾殷回凝望着紫夜的侧脸，微微失神：“……那就不要再去想了。忘记的人，重新去认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还会经历更多的事的。你不能因为想不起的过去就拒绝现在和未来啊。”
紫夜怔住，轻轻咬了咬下唇，睫毛微微抖动。
“说得倒是容易。毕竟经历这种事的不是你，你怎么说都行。”紫夜撇撇嘴，“其实也还是有能找回记忆的方法的。只要能找到幻瞑君，用开瞳的幻瞑瞳帮我解开...
封印……”
“幻瞑君宫野孤衣？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肯帮你？像他那样冷血之人……”
“冷血吗？我倒是觉得他很可怜啊，受到各方通缉，无一处可容身之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杀人如麻，这是因果报应。”
“那为何神界伐魔、仙界除妖便成了伸张正义？”紫夜冷笑，“不过是战争而已。天庭杀戮便是天道，宫野先生反击便是邪魔了吗？他又没有冲入天庭屠戮平民，战场御敌，何罪之有？”
“那他在日本杀的那些人类呢？灭族之举，想必定没放过妇孺。”顾殷回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
紫夜略语塞：“不是听说是家族之争吗？免不了……”
“那他替堕组织杀的那些人呢？”
紫夜轻叹一口气，无奈地一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洗白诶……”
“你为什么一直替他说话啊？”顾殷回语气缓和下来，“你认识他？”
紫夜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我不记得了。只是每次看见这个名字，总会感到心疼。孤衣，是音译的名字，还有一种译法是‘悔’。他为什么悔？既然悔，为何不停下来？”
紫夜望着水面，不再说话。
顾殷回思量良久，字斟句酌：“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与他相遇，如果他真的与你相识，我会尽量不与他为敌，就当是感谢你上次救了我。”
紫夜好笑地看着顾殷回认真的表情：“真是好大的口气。说得好像你真的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一样。”
“也对……”顾殷回尴尬地挠挠头。
“其实你不用在意上次的事的。毕竟你也算是我的生啊。”紫夜笑道，“我当然要对生的安全负责。”
“你说这话的时候真像是个装成熟的小孩。刚才明明觉得你很沧桑的。”顾殷回好奇地看着紫夜，“青芷姐说你的年龄定格在21岁，那你的心理年龄到底是21岁还是200多岁啊？”
“我一直生活在神原，不与外界接触。近些年才搬到这边来，开始习与人相处的。经历的事情少，大概心理年龄也大不到哪里去……”紫夜看到湖面上泛起的涟漪，突然顿住，伸出右手接住了几滴雨点，“下雨了……”
话音未落，一把雨伞已在她头上撑开。
“你怎么知道会下雨？”
“别忘了我的专业啊。”顾殷回微笑，“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再坐一会呢？”
紫夜看了看夜空，展颜一笑。
“不介意的话，再陪我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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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的聊飞突然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青芷和苍雪对视一眼。苍雪点头，一手点向聊飞的眉心，另一只手抓住青芷的手。霎那间，两人脑海中出现了聊飞梦境中的场景。
血红的枯草在狂乱的风中飞舞，遮天蔽日。无际的原野上随处都是横躺的尸体。一条贯穿平原的大河已完全变为殷红的颜色，河边上漂浮着的残肢碎肉已经发腐，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两个黑影仿佛连接了天地，面目可憎，不住地凄厉尖叫。
青芷面色一白，仿佛又回到了400年前的生死瞬间，声音有些发抖：“是神原战争……”
苍雪不语，静静地注视着这血腥的场面。当年她也是这样冷漠地围观，坐看一幕幕惨剧。
场景变换，二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大海。海水如煮沸的热油不停翻滚，噼啪作响。西天上的夕阳似被人从正中劈了一剑，一分为二。
“这是大约250年前人界的那场浩劫。最后是听雨的转世苏木悼尔使用了神言·神祭，平息了天地的失衡。”
“神原战争时，听雨死了。人界末日时，苏木悼尔死了。她的噩梦便是她的死亡吗？”苍雪正欲退出梦境时，周围的环境瞬间变为一片漆黑。一声声钟响从远方传来，厚重地叩击在二人心上。
“这是什么？”苍雪刚刚开口，便听到了一阵诡谲的小提琴声，顿觉心烦意乱，胸口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多听了一会后，竟像是丢了魂般茫然失神，觉得生无可恋，松开了青芷的手，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剑缓缓向胸口刺去。
在苍雪松开手的瞬间，青芷脑中的景象和声音尽数消失。她睁开眼，迅速打偏了苍雪指向聊飞的手。苍雪如梦初醒，满头冷汗。
“快点对聊飞‘驱梦’！”青芷急喝道。
苍雪回过神来，看到紧闭双眼的聊飞痛苦地攥着心脏的位置，呼吸急促而不稳定。她急忙施术，血红色的光如烟一般绕向聊飞。几分钟后，聊飞渐渐平静了下来。
“最后一个梦境是什么？”苍雪犹有心悸。
“应该是……她这一世的死亡。”青芷面色沉重，“她有时间的能力，能梦见未来并不意外。我担心的是，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死亡。”
“末日吗？”苍雪喃喃，“就刚刚那诡异的情景，大概整个七界也鲜有人可以存活。”
“此事大概要从长计议了。现在我先去配药，暂时让聊飞短期内不会再进入梦境。”青芷起身，欲推门而出，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此事请详细告知堕天先生。若此事为真，七界之间的那些小纠纷便不值一提了。”
苍雪郑重地一点头，没有片刻耽搁，翻窗飞跃离开。
青芷走到回廊上，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满面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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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轮回》写了十章了，用时半年……（嘛，我也不尽然是月更啊~）
为庆祝十章写成以及圣诞元旦，特举办《轮回》答题福利活动。活动时间为2015年1月1日0：00前。题目及具体规则及奖请见微博夜eze。
感谢一相伴，圣诞快乐，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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