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府虽大,可并非如同别人家,有妻四妾姑六婆需每日请安。
当年尚老夫人嫁给了尚老爷,生下了一儿一女。儿为喜宝的亲爹爹,女儿是喜宝的亲姑母,嫁去了外省之都。小妾霍氏生下了一女,是尚府的庶出,后嫁给了当今户部尚书做妻,为柳冬灵的娘亲。
这些年,走的走嫁的嫁,偌大的尚府真正的主不过也就两位,便是尚老夫人与尚喜宝。
尚老夫人年纪大了,纵使保养得再好,凡事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于是这请安的事儿,喜宝自是不需要做的。
这日,喜宝在府里闷得慌。掐指算算,竟是有小半月未见过尚老夫人了。这不,整了整穿着,便去了尚老夫人的院。
喜宝到尚老夫人院的时候,并未通传。只见尚老夫人端坐在书桌前,细细的着手中的画卷。
待喜宝走近,这才看清楚那画卷上的男。
器宇轩昂,英俊潇洒。
用现在女人的眼光来看,那挺拔健硕的身姿,刚毅有棱的五官,再配上坏坏勾起的嘴角弧,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型男一枚。
“祖母,又在念着爹爹了。”喜宝轻声问道。
没错,这个男人便是喜宝的爹了。
尚老夫人见是喜宝,也不遮掩,便道“这已是你爹爹成亲那年的画像了,十几年过去了,亦不知他会变成何模样?”
喜宝垂头,一语不发。说实在的,她不是真正的尚喜宝,她对这个已经死去的便宜爹爹,亦没有多大的好感。
“来,丫头。”尚老夫人见喜宝不语,便扶着她的手到了桌边坐下道“宝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啊,你总问祖母:祖母祖母,为何人家有爹爹有娘亲,宝儿没有?那时候,祖母总是不说话。”
尚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后来再大一点,祖母就告诉你,你爹爹和娘亲已经不在了。”
“祖母……你别难过……以往是宝儿不懂事。”
第一次见到尚老夫人,喜宝见她只有四五十岁模样,便傻了吧唧的喊了一声娘。可不知为何,今日的尚老夫人给喜宝的感觉,竟像一个迟暮老人,再没了当日的风华正茂。
心,有些微疼。
尚老夫人抓住喜宝的手“你马上便十四了,有些事儿,祖母是该让你知道了。”
喜宝抬头望去,只见尚老夫人的眼神飘渺,似是回忆着什么。
“你可知,霍氏是如何求得来的身孕?”
喜宝一愣,摇了摇头。
尚老夫人叹气道“是啊,你又怎会知道呢?”尚老夫人苦笑道“嫁予你祖父的那一年,我方才十六。与你祖母恩爱有加,却好几年不曾旦下孩儿。我日日吃斋念佛,只求能得一。终于,在我二十岁那年,有了你姑母,又在来年,有了你爹爹。”
喜宝不语,只是乖巧低头,细细的听……
“你爹爹出生那日,你祖父见是个大胖小,别提有多高兴了。从此,对你爹爹便多加爱护和栽培。可在你爹爹岁生辰的那日,来了个道士,说你爹爹长大以后,是个玩物丧志之徒,骨软,担当不起尚府的将来。”
“你祖父虽未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是信了那道士的。也便是在这个时候,霍氏入门,深得宠爱,求来了一孕。”说着,尚老夫人便痴痴的笑“也是霍氏自己命不好,生了个闺女。若是个儿,这府里哪里还有咱们的位置?”
尚老夫人的眼,开始朦胧了起来“我一直想破了那道士的言,对你爹爹般呵护。可你爹爹越长大,顽劣的性便越强上几分。渐渐的,我与你祖父竟有些管教不住了。”
“可纵使再如何管教不住,有你祖父在,你爹爹也不敢过分造次。可奈何,在你爹爹十六岁那年,你祖母出了意外,仙逝而去。从此,你爹爹的性,便再也收不住了。”
喜宝见尚老夫人含在眼里的泪,终是落了下来,便开口问“爹爹……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爹爹啊……他是尚府唯一的男丁,理应担当起尚府的荣辱兴衰。可他一心只想着游历天下,四海为家。说自由远比名利,金钱更为重要。我想着,这样下去没有办法。眼瞅他也十六了,是该有个媳妇儿了。心想着,只要成了家,他的性便能稳定下来。”
“那……后来呢?”喜宝开口问道。
“后来,我给他找了许多世家女,他皆不喜欢。他说啊,他只成亲一次,须选自己中意的女。”
喜宝点了点头“那也没错啊……”
尚老夫人横了喜宝一眼,便道“终于,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回来告诉我,他有心上人了,那人便是你的娘亲。”
“所以爹爹和娘亲就成亲了,然后便有了我?”喜宝俏皮可爱的眨了眨眼睛,试图逗逗尚老夫人。
尚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并不知你娘亲是什么身份,你爹爹从未告诉过我。我想啊,既然那是儿看上的姑娘,便成全他们。待他们成了亲,儿有了媳妇儿,便会长大了……可是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喜宝闷声开口。
“我为你爹爹和娘亲举行了大婚,可大婚才日,你爹爹和娘亲便收拾了包袱,说要一起去闯荡江湖。我当时死活不依,那可是我尚家唯一的独苗啊,怎能在外头游荡?我以死相比,他们总算是安分了下来。可日一久,你爹爹和娘亲不免又想着离家。”
“于是……我便道想走可以,但必须为尚家留下一个男丁!”
尚老夫人的眼神开始坚定了起来,道“你爹爹和娘亲自是不肯的,可奈何我的苦苦哀求,你娘亲终是怀上了你。”
“我以为啊……他们生了孩就会稳定下来。毕竟这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不爱着自己的孩呢?可是宝儿……祖母又错了……”
喜宝听到这里,心里多少算是有了底。
所以,是可以理解为……那个便宜爹爹并没有死,他只是抛下了自己的老妈和女儿,带着老婆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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