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gl）》 第九章

    九、

    “啪！”

    乔默笙原本端在手里的茶色条纹咖啡杯抖了两下，最后还是被打翻在洗涮杯具的水槽里，之后，碎裂的瓷片把试图将它们拾起的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划出了一道口子，

    “默笙？什么声音？你还好吧？”

    杯子破碎的声音传到电话的另一边，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乔默笙抿起的薄唇动了动，她低垂着眼看着那一水槽的碎片和自己食指上那道不细看根本不能被发现的浅浅痕迹，随着她拇指轻微的翻动与压挤，一小股的殷红才从那口子里流了出来，滴到水槽里，混着水槽原本就存留的少许水迹，很快，血液与它融合，随之淡化，最后抵不住张力跟着流进下水的空洞里，

    “没事，翻个杯子而已。”

    茶色的条纹杯，乔默笙用了五年的杯子，曾经是一对儿的，好像在很久以前，两个人曾面对面坐在一张小圆桌前，用着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杯子，盛着乔默笙亲手泡制的咖啡，晒着暖人的阳光，享受着不知多少个温情的午后，

    两年前，当乔默笙离开那间承载着多年回忆的房子时，也将它装进了行李箱，在回到自己的城市后，依旧固执得不想将它换掉，

    “没伤到吧？小心点……”

    电话另端的人没觉察到丁点的不对劲，继续关心道，

    乔默笙稍微加大了些拇指的力度，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就要止住血的伤口被重新拉扯开，在血液顺着指尖就要再次滴落时，乔默笙拧开水龙头将出血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刷，

    “没有，没事。”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除了乔默笙这边的水流声和电话里不时的信号电流声，整个世界似乎有点安静得可怕，乔默笙从来没觉得讲电话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默笙…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对方好像经过再三的考虑，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瞧，现在的人，专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痛的撕心裂肺，也可以默然忍受，不是有句话吗，有人愿打，就有人愿挨。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对的，就像此刻的乔默笙，在流水声音的背景下，她也只是保持着抿唇的状态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并没有挂断电话的魄力与决心，尽管她真的很不想听到这些，

    被水冲刷过的伤口边缘有些发白，乔默笙抽回手，水龙头被关上，

    “我知道，当初我的所作所为对你来说过于残忍，”没听到该有的回应，电话那端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会从过去当中走出来，重新振作，然后好好生活，毕竟你也很年轻，路还很长不是吗？不要因为我，让你往后的生活都变得灰暗，还有…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可以得到作为朋友的，你的祝福。”

    呵呵……

    人要是犯起贱来，真是不分彼此，就像你以前有多少次千方百计想要寻求一个人的消息，可现在真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时，却又突然好想堵上耳朵蒙上被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又好像一个人，曾经不顾你的苦苦哀求与挽留，毅然决然地拉着行李与你一刀两断，现在却隔着听筒再一次往毫无防备的你的心里捅刀子，

    乔默笙动作顿了顿后，将手机夹在肩上，转身抽了两张纸巾，仔细擦干手上的水渍，

    “你想多了，我找到了新的生活，过得很好，”手里的纸巾被水沾得有些潮湿，变得软塌塌的，被攥了两下就成了个团，“我当然很愿意去祝福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带她一起的话。”

    “……”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事，一时被惊得不知说些什么好，短暂的无声后，再传出听筒的声音却听起来语调有些奇怪，

    “是…是吗，她一定很优秀吧……”

    “恩，她很优秀。”

    乔默笙将手机重新我在手里，一边把玩着手里团成球的纸巾，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在婚礼前，我可以见见她吗？”

    对方突然试探问道，

    “……”

    这回轮到乔默笙语塞了，她原本只是想找个推脱的借口，以为说自己有了新的生活，身边有了新的伴侣，对方就不会坚持叫自己去参加婚礼，可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反倒让她弄巧成拙，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她…很忙。”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那么要圆一个谎言的方法，就是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掩盖，虽然她完全可以直接拒绝对方，可是乔默笙并不想那么做，

    “没关系，时间可以随你们，定下来后通知我就好。”

    对方恢复了最开始的语气，没了刚才的消沉，

    “嗯，我知道了，那到时候联系你，先这样。”

    乔默笙有些慌乱，匆匆挂了电话。

    锁了店门，乔默笙开着车四处乱逛，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去哪变个女朋友出来，虽然她身边也有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但几乎每一个都曾经被自己带去和那人见过面，那人对她的朋友们多少有些了解，要说自己和其中某一个进展成友人之上的关系，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如果那样被对方揭穿，乔默笙一定会窘迫得再也没有脸面见人，

    电话里对方虽然说了让自己安排时间，可这么拖下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都怪自己胡编乱造，现在去哪才能抓到一个能帮自己却又不至于干涉到太多问题的人去。

    乔默笙有些焦虑，中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方向盘，忽然，有个模糊的人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乔默笙就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般，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紧打方向盘，掉头连忙往家开去，

    “拜托，要留下啊……”

    乔默笙小声自言自语道，脚下的油门被加了力的踩踏，

    在进门甩掉鞋子连拖鞋都来不及换，直奔卧房翻出那张便签后，乔默笙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瘫靠在床边直接坐到地板上，垂在身旁的手里，那张便签的最下方，写了一串陌生的号码，乔默笙歪头看着上边与那数字相比有些不协调的大大的感叹号，不知怎么的，就忽然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那弯起的嘴角渐渐变了方向，成了一种嘲讽的弧度，

    现在，是能笑出来的时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