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墙上打的奇怪，远远嘹望的领兵夏人也是满头雾水，拍马离近了看登城比其他几处顺利，登上墙头却一个个摔下来，那些渔网样带刺的东西让登城士兵束手无策。
有李琦在一旁喳喳，宋兵很快适应，石块也不扔了，众人躲在木盾后顺着铁丝网缝隙往外洒金汁，逢见有死命爬上墙头的，几杆枪透过缝隙便扎了过去。有些勇武的夏人用力抓住铁网挥刀格挡，躲过枪头手掌却是被尖利的铁刺扎的钻心疼，猛一缩手带着一片血肉模糊。
李琦看的一阵解气，不是有皮甲么？手掌上可没防护的，有本事就继续来抓。
“这东西甚好！”领队的都头喜笑颜开，只要防备冷箭，用枪扎倒是省力不少，对方的刀还砍不过来。
原本蓄势待发的几十个重甲步兵面面相觑，几只冷箭叮当射在盔甲上，这好像没他们什么事了。都头幸灾乐祸的喊了声，“蠢人！把刀斧放下，换枪来刺！”
夏人明显无法适应这种乌龟刺猬流战术，看着爬上堡墙的人不少，挥刀又砍不断铁丝，上来的人越多越麻烦，挤在一起想闪避铁枪头也闪不开，一扎一个血窟窿，还挡住了远处弓箭手的视界。
战斗向着李琦期望的那样转为对宋军十分有利，重甲兵冒着偶尔飞来的几支冷箭扎的不亦乐乎。只有那李信，连个纸甲都没，面目狰狞的根本不要命，枪枪向着要害去捅。
李琦匆忙间打量着铁丝网的战果，第一次使用，夏人猛的遇上自然吃了大亏。幸好夏人不懂扭力投石车和箭楼，若是碰上成吉思汗的回回炮还是不行。战争总是在矛和盾的相互破解中发展，铁丝网的出现只能让宋军在防御上占些优势。眼下钢铁和水泥的产量远远不足，抛开边界线不论，光要把前线城塞都用水泥和铁丝网修成碉堡群花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好在钱的事让赵项君臣去头疼，自己只管发财。李琦收拢了心神，瞅见张拱竟也拿着根长枪抽冷子乱捅。收回枪时没注意缝隙，被铁丝网卡住，正一脸焦急的往回狠拔。
李琦蹲下身小跑过去，夺过枪杆往外一送，移动到松散处抽回枪交给对方，回身向跟来的小乙道，“记下来，这种捅人的枪最好弄成光/溜溜的一个尖头，方便来回捅刺。”
小乙点头不已，心道大郎又发现个来钱的路子。李信回手捅翻一人，抽空向李琦道，“这阴人之物是你摆弄出来？”
“莫非不好？”李琦不解道。
“彩！某家甚是喜欢。”李信哈哈一笑，赶到旁边一刀拍飞支冷箭。
李琦看他左手持刀右手持枪前后施展，忍不住暗赞了声。这样的汉子才叫勇猛，不知之前因何吃了败仗？
过午时夏人鸣金收兵，拖曳着两百来具尸体退回大营。姚巡检匆匆来了，把用命的兵士大夸特夸了一番，对那阴人的荆棘铁网更是赞不绝口。
没多久热腾腾的吃食送上墙头，远远的夏人只能闻着饭香憋气，他们可没有大宋的实力，想吃三顿，做梦去吧。其实边境的庄户同样是一日两餐，汴京城的居民却已习惯三餐，富裕的还能有个夜宵。
边军体力消耗大，自然也是三餐，这点兵部倒是不敢省，最多有官吏贪墨或者换些粗糙的杂粮。如今正逢战时，姚巡检在吃食上可不敢怠慢，早上便弄了些肉，奋战数个时辰，这会儿尽量挤出好的上，总不成留给攻破堡塞的夏人享用。
想想一早的战况，受伤的夏人不在少数，李琦有些懊恼，早知道用金汁把铁刺全淋上一遍，那些扎烂手掌的夏兵不死也是个残废。他忍不住发散思维，堡墙外沿用水泥再抹上一层，插上碎琉璃，效果更好。若是有车阵突然拖着数丈长的铁丝网和夏人的骑兵对冲，估计能让对方吃个大亏。想到开心处，他不由笑出声，被夹裹着咸肉的炊饼呛住了嗓子。
“甚事如此可笑？”李信奋战许久，这会儿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顺手给李琦狠拍了几下，递过了水囊。
羊皮水囊一股腥膻味，李琦也习惯了，几口下去总算捋顺了气。看看小乙等人也围过来，他呵呵一笑把刚才的想法说了。
张拱依旧吃不下饭，早上还能强塞，这会儿瞅见满地的血红彻底没了胃口，听完李琦所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来。
“卑鄙？无耻？”李琦替他说出了话，这两个词用宋语还真不好表达，他无所谓的摇摇头，“死的夏人并不是最好的夏人，残废的才好，一个残废要一家人供养，我看夏人将来如何头疼？”
张拱忍不住缩了缩，李琦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心寒。
“夏国之主会直接命人将残疾砍杀，你那水泥、琉璃片某家不知，至于车阵，你看俺们这有几匹冲阵之马？”李信不阴不阳的一句话熄灭了李琦的yy。
没劲，想想都不行。李琦白了对方一眼，小乙等人又分开去拿炊饼。
午后夏人修整了许久，都不曾发起进攻。这一次夏人可算踢到铁板上，几处加起来损失怕有三百多，受伤的更不用说，估计脸都气绿了。可惜对方拖走了尸体，留在堡墙上的死尸不多，战功却是不好计算。南门堡塞上留下的兵士更是发愁，隔着铁丝网，想割取头颅也不好弄，看看炎热的天气，只得不情不愿的用枪捅下墙头。
夏人穷的叮当，除了马匹就一身皮甲和武器值钱，不拖回去又该如何。这些事该是姚巡检去头疼，李琦只想拖过几天，等后方援兵上来，自己打马便回。荆棘铁刺被证明是有用的，等这里的战况报上去得和文彦博好好扯扯嘴皮子。
风平浪静的一下午过去，夏人似乎拿不定主意，这处堡塞成了难啃的刺猬，无处下嘴。
李琦早早打起了呼噜，昨晚忙了一夜，又忙活了一上午，实在是乏了。其实一上午，他一共就扎了两人，被李信救下后小乙、沈开等人再不敢离身，时时都挡在他的身前。
对峙到天色将晚，堡塞上欢声一片，这一天挺过去了，夜袭堡塞的事不说夏人，宋人都很难做到。
姚巡检安排了守夜之事，郑重的把沉睡中的张拱和李琦唤醒，特意设宴款待。
一上午的战斗，瞎子都看出李琦绝不是个管事，小乙和保镖抛开张拱不顾，时刻都护在左右。姚巡检见李琦不愿讲明身份，自然也不追问，只是不绝口的称赞那铁丝网的妙用。
宾主间谈笑甚欢，气氛还算不错，只是无酒相佐。一再提起铁丝网，姚巡检忍不住叹口气，若是有足够的铁网围上四周，夏人肯定只有退兵一途，如今北门那不多的一圈铁网还能吓唬对方，东西两面却是麻烦。明日夏人若不死心，恐怕还得有数场恶战。
这次只带来一些铁丝网打算试验，李琦也没办法变出更多，好言劝慰了对方，告辞而出。
一夜无话，第二天夏人果然不死心，直接选了东边的堡塞强攻，危急时姚巡检从南墙上抽调了大部分人手赶了去，才算击退了疯狂的夏人。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军对着阳光做战，吃亏不少。相对来说，夏人从东面进攻也有坏处，若不能在几个时辰内拿下，一等太阳转去西边，只能换个方向进攻。
守城便是如此被动，敌人可以换着方向消耗城内，自己却是要处处防守。
一天时间，大小进攻搞了七八次，夏人自认找到吞下堡塞的办法，不顾一切的想要尽快拿下，他们也知道宋人的支援几天内必到。
熬到黄昏，李信身上又添了数处伤口，疲惫万分的撤回来。李琦赶紧让小乙给对方敷药，这番拼命下去，不知李信能不能撑到最后。李琦带来的雇工死了三个，伤了九人，伤势最重的两人怕是得残废。
这一天的战斗姚巡检说什么也没让张拱和李琦上，看到荆棘铁网的作用，他甚至安排来两个亲卫和小乙等人一起保护。私下里写好了信并一再交待，若堡塞守不住，必须让两人逃回去，将铁网之事报于朝堂。
艰难的一天过去，李琦陷在焦躁不安中，两边的堡墙没有铁网阻隔，夏人的兵力又这么多，左思右想都没好的办法。他知道即便自己上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是累赘，可是等在房中听到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实在无法安心。
夜晚时姚、李两位巡检都是一脸沉重，夏人不肯放手，明天便是决定成败的一天。看今天夏人猛攻的架势，支援的宋军肯定在向庆州赶来。
第二天的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几千夏人分做五批，疯狂的扑向东面的堡墙。
战斗到午时，宋兵伤亡过半，全靠姚巡检预留的人手才堪堪稳住阵脚。石块用光，金汁也没了，箭矢消耗更大，姚巡检忙找到李琦等人，牵出堡塞中唯一的几匹好马，让李琦、张拱陪着蕃部的李巡检一同逃命而去。男女老幼能跑多少算多少，他带着剩下的兵士决定跟夏人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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