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祥的喝斥让水娇面如土色,眼中不停地闪烁着惊恐万状的目光,可她却没有出声辩解,只是把双臂揽在胸前,不断用力收缩双肩,想把身体藏进怀里。
这时黄月如和林夷站了出来,一左一右如母鸡护仔般把水娇给挡在了身后,黄月如央求萧有祥道:“萧伯父,别吓着水娇,我担保她没有恶意。”
刹那间阿广回过念来,在船上水娇有那么两三次想说什么,当时自己心不在焉错过了,回想起来水娇是有些古怪,还好水娇人不差,至少心是善良的。
于是阿广也帮着水娇求情道:“伯公,水姨是有些异常,但水姨心地好不会害我们的,要不是水姨拦着,我回来路上神魂就出了问题。”
黄月如这时也附声道:“就是就是,水娇人可好了,萧伯您有事慢慢说,犯不着治气。”
黄月如说完想安抚一下水娇,可她像失了魂一样,月如一靠近她就“啊”地大叫一声躲开了,却闪到阿广身旁,说来也怪,阿广扶着她就没事,听话地由着阿广搀扶安坐下来,阿广还顺手帮她调理了一下血气,压下了心颤。
忙完这些阿广解释道:“我看不出水姨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的魂光这些都正常,水姨是我未过门的舅娘,可水姨也确实能看到我的神魂,伯公您先冷静下来,我们坐下来说。”
又半劝半搀地安置好萧有祥,阿广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萧有祥没有再做激烈的反应,可眉毛还是蹙成了一团,厉色消去了但疑惑还在,上下地打量起水娇来。
众人安静下来,萧有祥思量了一番对永行禅师说道:“其祥,我看到她的魂光和魄光不相融,这分明是神魂夺舍之状,但阿广没有感觉到异样应该也不会错,你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永行禅师也皱起了眉头苦思起来,不得其解便索性道:“贫僧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玄妙,还是让水施主自己来说吧。”
水娇这时已经平复下来,永行禅师和萧有祥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可在场的人太多,她也有些犹豫,拿眼睛看向阿广,在她眼中这外甥是主心骨。
阿广知道水娇犹豫什么,便抛砖引玉道:“萧伯公懂阴阳术,我师父深悉禅法,天晓表叔是神打传人,至于林姨是我伯娘,都是自家人,我也是修行中人,在外面不方便说,回到家里就无所谓了。”
怕水娇不信,阿广干脆运起神魂浮了两三尺起来,这下水娇心定了,可阿广的行举又把林夷吓得失魂,下巴差点就脱臼了。
没等水娇出声,林夷便急道:“阿广,你这个是什么功夫?这不是轻功能做到的,不符合物理常识!这是道法?仙术?”
打机枪似地问完,林夷像小鹿一样跑胡厚新身后躲去了,刚才看到的东西颠覆了她对世界的认知,边颤抖着边拉扯着胡厚新的衣袖问道:“我没眼花吧?我看到阿广飞起来了。”
林夷这出倒是冲淡了刚才紧张的氛围,阿广收摄了神魂立定笑着道:“林姨,这既是道法也是仙术,也没脱离物理范畴,我刚才就是把体内储藏的生物电荷聚在体表,跟地球磁场作用抵消了重力。”
完了阿广也没忘逗逗乐道:“我刚才都说你是自家人了,水姨也一样,没过门也算,这些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家人没事。”
林夷还想发问,胡厚新却反握住她的柔夷紧了紧道:“先听听水娇怎么说,你的问题过后再问阿广,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吧,这俩又掉进彼此你侬我侬的目光中若无旁人去了,水娇这时开口说话了,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是一株荷花。”
今天是吓人不用上税?座上众人又都被电了一下,连萧有祥和永行禅师都未能免劫,黄月如都迷乱了,连林夷也被从甜蜜中猛地拽了出来,擦了擦眼竟然和黄月如异口同声问道:“现在不是做梦吧?”
水娇摇摇头打破了她们的幻想,隔了一会整理好思绪道:“回蒙水的路上,阿广因为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那时喷到了我,那一刻我忽然打开了灵识,以前的事情都记起来了,我确实是一株荷花。”
阿广怕水娇被吓坏了神志迷乱,忙急声道:“水姨,你不会被吓着了吧,我可以保证你是人,从头到脚都是人,你的魂魄齐全得很,你跟小舅两情相悦很快就会成亲,将来还会给我生个小表弟!”
后面一句还用了重重的语气强调,好想要提醒水娇还魂一般,可水娇听了却嫣然一笑道:“水姨在心里也认了阿广这个外甥,可水姨真的是一株荷花,你先别着急,听水姨慢慢说。”
萧有祥这时倒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抚了抚白须点头道:“阿广你且稍安勿燥,伯公也明白过来了,放心,你水姨是好人,大好人!你的表弟也跑不了。”
永行禅师也神情大慰道:“心血传神,果然有理,水娇,水中之娇,不就是荷花吗?应该称你为荷仙姑还是何仙姑?纯阳真人确是你的授业恩师吗?”
水娇听了竟然点了点头却黯然道:“灵识俱在,称我为何仙姑也无不可,可现在我的身体却是**凡胎,没有一丝法力,纯阳真人确实曾点化过我,于我有引路之恩,不过上洞八仙除了我可能都化为劫灰了。”
永行禅师闻之色变,长叹了一声没再发问。
于是水娇接着又道:“重入轮回,我也只是水娇,从此凡人一个,在座各位除了阿广,大家跟我都一样。”
萧有祥猛地击掌憾然道:“唉,不是重入轮回,而是轮回也没有了。”
水娇听了先是脸色一变,转头又回复过来道:“在斩断天地之桥以前我们便有了这等猜想,这样也好,这一世反而能过上安稳的日子,长生久视不见得有多好,悲喜甘苦人生百味更值得珍惜,足矣!”
永行禅师听了水娇的话念了句阿弥陀佛,说起了偈语道:“本是凡根得灵便,又落红尘化浊泥,不入轮回浮辛苦,生生息息浸回甘。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恭喜水施主大彻大悟。”
萧有祥也畅快道:“果然如此,灵识常在,人生几何,水娇,到了蒙水就到家了,你家公那时就唤我萧大哥,以后你也有伯伯了,有什么难事,伯父替你做主。”
三人打机锋说哑迷,林夷没法听明白,还是憋不住了问道:“水娇你的意思是你的灵魂是一株荷花?然后你的身体是人?”
问完还不打紧,林夷还凑过去仔细地察看,好像把水娇当成一只稀罕的大猩猩一般,闹得水娇满不好意思地道:“林姐你别这样看我,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是获得了何仙姑的灵识记忆而已。”
阿广这时也凑趣道:“水姨你真的是八仙里的何仙姑?能给我们说说吗?”
水娇多疼这个外甥的,檀口一动便道:“我本是水中一株灵根,得了五行之精孕育,生了灵识被纯阳先师点化,后来我们上洞八仙也参加了斩断天地之桥的行动,那次大劫中我失了灵力,灵识侥幸存留在了人间。”
阿广听了忙问道:“不是说刘伯温斩的天地之桥吗?”
水娇点头答道:“刘伯温也是其中一人,那次行动是天机派策划的,斩断天地之桥需要巨大的威能,很多仙人明知其中风险也奋不顾身毅然前来,不管仙界还是佛界亦或巫山,很多高手便于此舍身取义。”
见阿广没有疑问了水娇又接着道:“正好贺州姑婆山有我原来留在人间的一株分身,我便托灵于其中,本来想吸收五行之精慢慢化生,可天地间灵气散佚,我花了几百年都没成功。”
林夷这时又掺了进来道:“水娇你真的是仙人?也是,不是仙人怎么能长得这副好模样,我见尤怜啊,那后来呢?”
水娇顿了一顿道:“直到前些年,襁褓中的水娇和家人在贺江被水匪劫杀,当时我父母把我仍进江中,希望我能逃过一劫,我在水中行将窒息魂魄就要离散,这时何仙姑的灵识趁机融入了我的躯体内。”
阿广迷惑道:“那水姨你转生了应该就恢复灵识了啊?”
水娇既庆幸又感慨道:“我的精魄不是人的精魄,神魂融入后与原身精魄相离,魂魄没有办法完全融合,灵识不复蒙昧不开,我也没有办法修炼,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隐隐记得自己名叫水娇。”
说到这里水娇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对阿广解释道:“虽然水姨后来从灵识中获得了些识念,但也不完整,这也是水姨听到阿广能用五行灵力行针那么好奇的原因,水姨可没有故意骗你。”
说到这里阿广挠挠头道:“我也没有老实交待,我用的不是五行灵力,这个以后我再告诉水姨。”
水娇点点头也没再问,只是继续道:“后来我被一艘花艇的老妈妈捞了起来,从此便在花艇上长大,长大了便在花艇上卖唱,水姨因为得了念识很多东西天生就会,也帮老妈妈挣了很多钱,本来老妈妈也想让我挑帘挂牌的,可没等她如愿老妈妈便一病而去了。”
永行禅师此时道:“此人亦有善心,恶行未彰便因病而去,也是脱了因果,善哉善哉!”
水娇心有戚然地点点头道:“老妈妈走后,她的资财便被花艇的几个股东瓜分了,因为那几个股东没有我的身契,再加上我那时也扬了名,她们也不敢逼迫太过就将我赶了出来,后面的事情阿广应该就都知道了。”
也没人追着阿广问了,都在回味水娇的神奇身世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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