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溢的龙乾殿,不时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咳声。虽才入初秋,容卿身上就披了件厚实的皮衾,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凉意。
他拉紧了身上的皮衾,胸口处又涌起一阵难以压制的咳嗽,连绵不绝仿佛要将那颗心都咳出来般。他手里的笔颤颤巍巍,写下的字亦是歪歪斜斜,难以成文。他一边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边停下手里的笔,转而端着旁边温热的茶水。
进了茶水,他的咳嗽稍微好了一点,但随即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孙道常回到殿中时,看见的便是容卿虚弱如斯的这样一幅光景。他急忙上前帮容卿拍着背,又试试茶水的温度,有些凉了。他一不在,底下的这些人就伺候得不够细致了。想及此他不仅有些恼怒,他沉下脸拿出御前大总管的架子准备唤人进来更换茶水。
“不要叫他们进来,”容卿及时地握住他的手,声音虽微弱却掷地有声:“不要让人看见朕这个样子。”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病成这般模样,嘉和年幼,倾城的婚事还未定下来,他怎么敢让病情泄露出去,让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更加的嚣张!
他的顾虑,孙道常是明白的,当下也就垮下脸,恢复往常的神色。教训那些小崽子什么时候都能教训,但容卿的病情却是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因此他通常只准孙道常一人在旁伺候,其他人都被屏退得远远的。而孙道常不在的时候,偌大的龙乾殿也只剩下容卿一人而已。
“事情如何了?”容卿猛咳过一阵后,刚缓过气便追问道。
“老奴看清楚了,公主殿下是与颜之闵一起离开的。”当然倾城与颜之闵那一幕闹剧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聪明地选择闭嘴不语,因为长公主与颜之闵的婚事是势在必行的,无所谓给容卿多添烦忧。
容卿闻言心中的担忧稍微放了下来,他搁了笔,揉着自己的两眼之间,脸上俱是倦色。
“陛下还是先歇息下吧,冯御正不是说了陛下的病要多休养吗?”孙道常一边念叨,一边服侍着容卿上榻。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容卿坐在榻上,长叹一声:“可如今情势怎容得朕多休养,朕只怕朕一休养,这江山就要易主了。那样朕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还对不起……对不起她。”
自从那人去了之后,就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尖,她的存在无论是谁都无法弥补的,哪怕是发妻颜若水。
孙道常手中动作微停,少顷又恢复如常。若说容卿的病是积劳成疾,他更多的觉得是因为愧疚与悔意,对那个人怎么样也割舍不断的迷恋造成的。
“既然如此,陛下怎么舍得让长公主去探查唐益,做那样威胁的事情。”
容卿苦笑着看向问出此话的孙道常,眉宇间属于帝王的坚毅之色重现。“那边做事滴水不漏,韩羽那边已经连着折损了好几名好手,因此朕才想让倾城去试试。不过也没关系,倾城不会有危险的,萧延晖对倾城的心思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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