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倾城在墨玉的搀扶下,向等候在殿门的容卿规规矩矩地行礼。在宫中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好好地向容卿行过一次礼。
“好,起来吧。”容卿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他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步一步地喂养到如今这样漂亮的大姑娘,其间费了多少心思是谁也无法明白的。“今日起,你便是颜家的媳妇了。日后要孝敬公婆,与丈夫和睦相处,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父皇是说儿臣以前很任性?”倾城故意撅起嘴,不满地打断容卿。
“难道你以前还不够任性?”容卿拍拍她的手,脸上并不见丝毫的不满。
“父皇……”倾城刻意拖长了尾音,显得委屈十足。
“好了,好了。”容卿随即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以后要好好地与颜家人相处。”
“儿臣知道。”倾城早已知道是父皇同她开的玩笑,不过后面的这句却是真心实意的告诫。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她即便是公主,一旦出嫁也要顾忌夫家的颜面,不会像之前待字闺中般自由自在。
“知道就好。时辰不早了,之闵该等急了,你快去吧。”容卿向嘉和招了招手,便催促着倾城上凤撵起程。
凤撵行走了许久,倾城回首望去时看见容卿在孙道常的搀扶下依旧屹立在殿门,久久不曾离去。无论是皇家还是平民,那都是父亲对于宠爱的女儿满满的不舍与担忧。
嘉和作为送亲使,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方。小小的少年今日着实装扮了一番,氤氲在日光里仿佛是容卿的年轻模样,都有一番夺人心魄的气度与风姿。他耐着性子,学着不怒自威的模样,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自己的心里。送亲使本来可以不用是他的,但他却自告奋勇,想要亲自送长姐出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雷电交加的夜里跑到他的寝殿,柔声细语地安慰他睡去,他真的要学会长大了。
他师从颜之闵学习武艺的这些日子以来,虽不曾从颜之闵的口中听出什么端倪,但也感觉到颜之闵对于这门婚事的抵触。那个人大概是不喜欢长姐的吧,所以长姐要在颜府内过得很好,得到丈夫的疼爱,能靠的是他,将来的皇帝。
颜之闵带着迎亲的队伍等候在宣元门外,他今日亦是一身大红色云缎的装扮,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显得他的相貌清秀俊雅。他身下跨得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是前几日皇帝特地赏赐下来的,为的便是今日的迎亲。
宣元门外候着看长公主出嫁热闹的人群里,不少人发出唏嘘之声。这般的相貌,这般的风度,这般的人才,从今之后就要折损在那位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手里了。许多人都忍不住为他惋惜,纷纷地想了数种版本出来,不过统一的都是这位清俊的少年为皇权所压迫而不得不迎娶长公主。
凤撵缓缓而至,霍昭仪与柔妃皆只送到暖春门外,抵达宣元门时却还是有浩浩荡荡地一大群人。
颜之闵打马上前,向嘉和行礼后又从凤撵旁边微微地低头,撵中的女子亦向他微微颔首。此番过后,他方才策马度到凤撵的前方,与其一起前行。
那一日的京畿城,薄薄的金叶子被宫女们依天女散花的方式撒落,将宣元门至颜府的一路上铺出厚厚的一层。艳丽的阳关照耀下,一片刺目的灿灿金光。路边的树枝及店铺都被装饰一新,一箱又一箱装满奇珍异宝的檀木箱子被身着红衣的挑夫担着,从皇城一路向颜府,绵延数里。为首的那位已经到了颜府,可尾巴还停留在宫城内,这样的盛况引得无数人艳羡不已。
多少人先前还在惋惜颜之闵的明珠暗投,此刻却悔恨起自己为何当不了长公主的驸马。哪怕长公主真是个母夜叉,看在这些财富面上也是可以忍受的。
这一场繁奢到极致的盛世婚宴,流传了许多年。京畿中的说书人每每提及,便能引得台下的一阵附和声,人们都在追叹当时的种种景象。也有后来的学者认为,李朝之所以亡国,大抵就是因为为君者太过奢华的缘故,尤其以永乐长公主出嫁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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