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宫宴后,倾城没有随颜之闵回公主府,她独自留在长春殿。此事让嘉和最为欢喜,他又能日日有长姐相伴,但朝内朝外却因此事而流言四起。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公主不肯回府?”
颜府书房内,颜之闵低头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茶盏,耳旁听得颜若麟的咆哮。
他怎知倾城会决绝如此,竟然就此不肯再回公主府。他也很想找她解释清楚,他与李仙宛并没有私情,他对李仙宛并没有爱情。可他几次三番地入宫求见,都被墨玉以长公主正在伺疾为由拦了下来。他,如今连见她一面都没有可能。
早知道会如此,他当时就应该直接推开李仙宛的,不应该对她再有怜惜。
颜之闵沉默垂首,悄然地握紧自己藏在衣袖内的拳头。
“父亲,孩儿是与长公主有些误会,本想向她解释清楚,但一直未能见面,因此……”
颜若麟发了一通火,此时有些疲惫地坐在椅上,听颜之闵说得也有些委屈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与长公主闹矛盾,缘由早已被自己查出来,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与李仙宛还藕断丝连。如今朝中形势飘摇不定,安王府又持中间态度,摸不准他是不是要与虎为谋,借机爬上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从来,容卿对安王府都是表面礼遇,实则防备再三的。
颜若麟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原本不希望颜之闵步入朝堂,但他没有想过像他身居相位之人,早已在无形之中让儿子已身处局中了。他的这个儿子被他保护得太好,未曾亲眼见过人心的诡谲,看不透笑意盈盈之人手中拿着的匕首,以为黑便是黑,白便是白,以公义为判断是非的唯一标准,然而心肠却过于善良甚至泛滥。
他与李仙宛藕断丝连,便是与安王府扯上联系,若是那李仙宛再执意不肯放弃,便是他们颜家重重地打了容卿的脸。要知,他们颜家本就是依附与容卿才能生存下来的,一旦被主子厌弃,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文玉,你老实告诉为父,你与兴平郡主是否真的有私情?”
颜之闵万万没想到颜若麟会如此问道,他想了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地向颜若麟说:“父亲,孩儿与兴平郡主并无私情。孩儿心中只有长公主一人,孩儿想与她白头到老。”
颜若麟望着他,半响后起身道:“你若真心如此,为父便入宫求见长公主。”
“多谢父亲。”颜之闵听到此话,不由得欣喜若狂。
“文玉,你要记得你的妻子是长公主,若她未曾发话你是不能纳妾的。日后行事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颜若麟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哪怕不是今上最宠爱的长公主,任何一位公主的驸马都是不能未经公主允许便可以纳妾的。
“长姐!“嘉和满脸欣喜地推开长春殿的殿门,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乌龟钻了进来,蹦蹦跳跳地四处张望。
“太子殿下。”墨玉听得他的声音,忙将手中的活计搁置下来,走到他的身前行礼。“太子殿下,公主不在殿中。”
“长姐又不在?”嘉和顿时就像迅速枯萎的花儿,撇嘴耷耸着脑袋,嫣巴巴地瞅着手里不停乱动的小乌龟。他得知倾城回宫的消息本是十分高兴,但接连数日到长春殿找她都未曾见到她,心中的期待也渐渐被失望所取代。
墨玉好笑地看着嘉和故作委屈的表情,柔声安慰道:“公主日日皆在龙乾殿伺疾,奴婢正是回来收拾些东西送过去,殿下可要一同前去吗?”
嘉和听到倾城在龙乾殿便默不作声,对于墨玉的建议也是第一时间摇头。“本殿要是去龙乾殿的话,父皇必定又要追查本殿的学业了。”他趁着容卿养病的这几日偷玩,哪里敢去容卿的眼前晃来晃去,因此即使他再想见倾城也不是敢踏入龙乾殿的。
墨玉望着他率真的模样,心中长叹口气。公主虽说是入宫伺疾的,却日日都在龙乾殿内帮容卿批阅奏章,处理政务。要是太子殿下能够早日长大,兴许公主就不会那么累了。但太子殿下本就在天真的年纪,非要将他拔苗助长了却也是毁了他。
“那奴婢先行告退了。”墨玉带着几名宫女,将倾城所需的日常用具及换洗衣服等等带上离去。
嘉和逗弄着手里的小乌龟,坐在长春殿的门槛上,被日光映衬得可怜兮兮的。
龙乾殿因容卿需要静养,特地加派了人手,进出殿门都需要核查身份。墨玉将自己的令牌刚交到守门的内侍手中,便听得身后一顿吵嚷。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她也是个宫女,凭什么就可以进去?”
墨玉听得话中的意思似乎与自己有关,她转过身正好瞧见荣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内侍上前两步,小声向荣儿解释道:“墨玉姑姑有长公主的令牌,可以随时进出龙乾殿。”
“呵呵,我还不知宫中的大事竟会由出嫁的长公主做主了!”荣儿不依不饶,冲着内侍嚷道:“我也是奉了柔妃娘娘的意思过来给陛下送补品的,你们现在不让我进去便是不给柔妃娘娘脸面。可知陛下曾将宫中事务都交给娘娘掌管,你们如此的以下犯上,难道是要让娘娘好生处置你们吗?”
“这……”内侍为难地看着荣儿,她的话并没有说错,柔妃的确是掌控着宫中事务,操控着他们的命运。但是长公主与孙总管都有严令下来,若是今日他放进荣儿,他怕是就看不见晚间的夕阳了。
墨玉收了令牌,走过殿门时不急不缓地说了句:“宫中事务是柔妃娘娘掌管不错,但最终能下旨意的人可是陛下。”
内侍闻言随即正了脸色,强硬地荣儿拦在门外。
“你……你们!都给我等着!”荣儿没能进到殿中,自然是气急败坏地离开。
墨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带着宫女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