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不仅佘、黎二人伤心欲绝,就连“人逢喜事”的大小姐也似乎有些乐极生悲了。自打她送那洋鬼子上楼换衣服,便一整晚都未再出现过,直到宴会结束都没看见她这个主人。于是乎有心之人纷纷大胆猜测那洋妞儿必定就是易家大小姐的真命天女了!毕竟大小姐送人上楼就不曾再露过面,两人在房里是叙旧还是做别的其他事以致易小姐不顾一众宾客,就足以令人遐想的。而第二日,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关于大小姐同她这位外国“女友”的跨国恋情几乎成了各家娱乐杂志争相报道的主题,以及八卦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自是后话了,当晚江若尘送走最后一拨客人,随即便收敛了强撑了一夜的笑容。江总本想借此证明易夜卿在易家的地位不会因为任何流言蜚语而动摇,没想到大小姐还瞒着自己自编自导了这么一出。这戏中戏大大出乎江若尘的意料,那些世家叔伯的有意试探让她更为恼火,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叫她头疼。
有那么一瞬间江若尘甚至问自己当初处心积虑地勾引易夜卿是否是对的,若说后悔那倒不至于,只是觉着累,身体的疲乏远远不及心灵上的,可偏那个令她身心俱疲的家伙还躲在温柔冢里不愿露面。
“吴妈,麻烦你把大小姐和她的朋友请下来……”江若尘依在沙发背上,蹙着眉头,闭着眼睛,按揉着发酸的天目穴继续道,“客厅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收拾,大家累了一天,小姐下楼以后吴妈你就休息吧。”
“这会儿小姐怕是睡了吧?”睡了两字吴妈道得极轻,大概也是受了那流言蜚语的影响,深知这次她们家小姐这次领回家的姑娘不一般,再看夫人这一脸的墨黑,估计这“母女俩”又得闹,两人和睦已久,这个家好长时间没有爆发战争了,所以潜意识里她是真真不希望小姐为个外人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
“睡了也给我把她叫醒!”江若尘这次很坚决,她不管那姑娘是临时演员,还是真的与易夜卿曾有一腿,令她不满地是大小姐今天的态度,后妈很生气,后果可想而知……
当大小姐带着所谓的女朋友下楼对着双手抱臂满脸肃穆的后妈大人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听到动静,江若尘微微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侯在身旁的大小姐,不觉愈发来气。两人说好了是上楼换衣服,这会儿子那个洋姑娘倒是没把衣服换了,倒是原来一袭长裙的大小姐居然也换上了满是洞洞的“乞丐装”,这等叛逆不羁的形象叫人不禁联想到了当初那个在高速公路上玩滑板的少年。
“这是betty,这是我妈……”也不知是被洋姑娘的一口一个后妈误导,还是受这诡异的气氛所致紧张竟然将“妈”喊出了。纵使大小姐此刻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只能暗自祈祷自己说得快且模糊,江若尘她没听清楚,可咱江总耳聪目明,大小姐说出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有错过那个“妈”字,“好一个易夜卿,平时让她喊声姐姐都不乐意,现在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喊起妈来了”,辈分突然晋级,江若尘怒极反笑道,“小易,你已经介绍过了你的室友!”
江若尘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大小姐心知不妙,却也不好做声解释,只同betty二人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易夜卿不敢抬头始终低着脑袋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倒是身旁的betty姑娘跃跃欲试地开口道,“江,其实我有中文名的,赛貂蝉,一夜情给我取得,好听不?”
也不知道打哪年起洋鬼子兴起了取中文名,什么曹操,李白,杜甫……那些个死了上千年的名人因此复生的不在少数。
“赛貂蝉?倒是实至名归!”江总似笑非笑地喃喃了一句,双眼却斜睨了一眼对坐的易夜卿,大小姐的头愈发低了,下巴都快贴到胸口了。脑沟直得堪比小白杨的beety小姐自是不知这俩母女葫芦里的药,还只当是江若尘在夸自己漂亮,当下更是得意,挺直了后背,笑嘻嘻地望着江美人道,“一直听小易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阿!”
“是吗?”江若尘美目一转又睨向一旁的大小姐缓缓道,“她都是怎么说我的?恐怕是没什么好话吧?”
“一夜情说你……”betty眼珠一转道,“说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气质高雅,风情万种……”
“betty小姐舌灿莲花,中文说得可比咱们都顺溜啊!”听这姑娘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词,江总微微一笑,也没了适才的敌意。她却不知“赛貂蝉”小姐为了编出这一套词,几乎耗尽了所有脑细胞。谁让之前大小姐回国时告诉她姓江的就是一个心理变态、恶毒、心狠的无耻后娘!之后两人“勾搭成/奸”,大小姐再也没有同她说起过江若尘这人,遂此前种种不过是这洋姑娘自个儿为讨眼前美女欢心而胡诌出来的,已是黔驴技穷。幸好江总打断了她的话,若是让她再编只怕是要把侠骨仁心、仁心仁术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了。此刻听美人夸自己,这洋姑娘心潮涌动,当即卵虫上脑,站起身,坐到江若尘身边道,“我的中文都是同小易学得,我是个好学生,对吧?”说完看看江若尘又冲易烨卿眨眨眼。
“那么betty此次来中国是为了观光还是……”
“旅游!”(“求职!”)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分别出自那洋姑娘和易大小姐之口。听betty说是来中国求职的,大小姐猛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金发碧眼的姑娘,她不明白一小时前还口口声声同自己说来随便玩玩的厮这会儿怎的改了主意,听这话音竟似短期内都不打算回去了。
易烨卿正是狐疑,只听betty又开口道,“我和小易是同一个学校的,我修了管理和设计,虽然还在读,也参加过几个设计大赛,得了几个小奖……”说着betty历数了自己得过的大大小小的奖项,虽有得瑟之意,但实是这姑娘本事了得,拿得皆是国际级的大奖。江总起先不明所以,听得后来才知这丫头是在推销自己。
江若尘笑笑,不置可否,只是让betty把简历发到她的邮箱。大小姐听了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姐妹儿了,这可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她这般殷勤一准是又犯了老毛病,易烨卿心下惶恐不好发作,奈何又不能挑明与江若尘的关系,只好心里泛着酸强自受着,当下忽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之感。
大小姐懊恼万分,悔不当初,betty却浑然不觉,是夜睡下后口中还不断喃喃着好漂亮的女人啊!直气得易小姐恨不能一脚把她踹下床,一夜不得入眠。
翌日betty果然去了易氏面试,大小姐想拦都拦不住了,唯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易氏招聘一向甚严,寄希望于把这厮给fail掉,却不想三天后betty兴奋地告诉易夜卿以后她们就是同事了,大小姐气得直翻白眼,暗骂哪个瞎了眼的竟然招了这丫头,后来得知面试官是黎诺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无论如何即已成事实,易夜卿便只能生生地将这口“黄连水”给咽下去。
betty姑娘第一天上班风平浪静,第二日谣言四起,不知是谁兴起的八卦说这姑娘是易大小姐的女朋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洋小姐”成了众所周知的小老板娘。易夜卿的目的算是初步达到,可是咱大小姐心里却不能舒坦。只因那洋鬼子的司马昭之心愈发明显了,居然打起她女人的主意,当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更可恶的是最近人江总也是阴森森的不爱搭理人。大小姐心念一转,琢磨着找个机会将自己同江若尘的关系告诉这死女人断了她的念想。当然这回她可不敢再善作主张先斩后奏,关乎到易家的声誉,她定是要同另一位当事人报备一下,只咱江总自打家里多了个不速之客便不怎么爱理睬这大小姐了,原本外冷里热的后妈大人如今对着她成了里外里的大冰棍,在外人看来betty姑娘是易家的新媳妇,而刚嫁入易家的江若尘自然就成了新婆婆,自古婆媳之间是最难调和,且最为微妙的关系,事实虽说易烨卿和洋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加曾经的同居关系可眼下她纵有一百张嘴也是撇不清,当真是体会了一番夹心饼干的苦处。
江若尘再是隐忍沉稳,毕竟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对着情人的绯闻对象就不会大肚到哪里去,然则江总又不是一般的女人,天生的傲气叫她不得像平常女子那般为争风吃醋而哭闹,遂只能在肚里做做文章,还不至于为此向“小三儿”兴师问罪,如今这易烨卿既然想像她的“绯闻女友”挑明,她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正好你的朋友中午约我吃饭,你也一起吧!”江若尘有意将“你的朋友”四字咬得极重,到底是心有怨孽,但此时她那可恨可气的闺女却没听出语句中的酸意,只是一味地纠结花心姑娘此番究竟是真心多一些还是假意多一些。那丫头若只是玩玩那便还好,若是来真的,她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母女”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到了约定的地方,“洋”小姐早已久候多时,瞧着心心念念的江美人出现在包厢门口立时咧开了嘴,但见随后而来的易烨卿嘴角瞬时便垮了下去,尴尬地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虽然说一直标榜自己是敢爱敢恨新世纪好女人,但堂而皇之地撬死党死去老爹的女人墙角终究不是什么摆得上台面的事,心下犹疑,也没了原来的活泼聒噪。
三人各怀鬼胎,这顿饭着实吃得诡异。吃到一半,江总见自家闺女几番欲言又止恨不得狠狠地踹这妮子一脚提醒她此行的目的。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白米实难下咽,准备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骨子里的怯懦在这一刻展现无疑,易大小姐少不得退场几分钟做一番心里建设。望着远去的背影江若尘无奈地叹息道,“betty小姐对于中餐还吃得惯吗?”……
这厢易烨卿一钻入洗手间便恨恨地对自己啐了口,随后又很不优雅地对着镜子里的大小姐比了个中指,“易烨卿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说句她是你的女人有这么难吗?”
可是要怎么说呢,我把后妈发展成了女友,太直白了;我们是日久生情,我已经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我,太肉麻太难为情了;大小姐忍不住捂脸,她是我的你就不要再肖想了!恩就是这样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当再次来到包间门前时,大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勇气都积聚到胸腔内,之后才扭转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betty,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小姐没料到还未开口,那家伙就已站起身,朝自己走来,趁她还在怔愣的功夫一拳打在她的胸前,“这是不够朋友的代价!”
洋姑娘手长腿长,平时吸收的牛奶加面包的养分,此刻在她的掌下发挥得淋漓尽致。易烨卿捂着胸口,险些飚出泪来,涨红着脸全然不知那丫头愤然离去的原因。
“她这是怎么了?你同她说了什么?”大小姐满含泪水瞅着一边优雅端着金丝边瓷碗喝汤的女人。
“你说呢?”江若尘细眉微轻挑,一对杏眼微眯,当真是万种风情,若不是胸口疼得厉害,大小姐恐怕早已按捺不住那颗激/情澎湃的色心,而江总之后所言犹如三月里的刺骨冰水瞬时浇灭了适才燃起的熊熊烈火。
“易烨卿你连喜欢的人是谁都不敢和自己的朋友说出口,你确定你有勇气和我一起一直走下去吗?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失望二字虽未道出,然那浓浓的倦意江若尘眼中已是尽显无疑,以大小姐的敏感又岂会擦觉不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易烨卿拼命地甩着头,她想说她只是怕……怕什么?直到江若尘离开她始终也没有说出口,扪心自问只是怕说了会影响江若尘或是易氏的声誉吗?答案显然不仅于此,自我的道德压迫才是造成如今这局面的罪魁祸首,说到底她依然无法毫无顾忌地直面两人眼下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停更数月感觉非常对不起大家,这几个月先是车子被撞得惨不忍睹,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又在住院许久,现在依然不断频繁出入医院,久病成医,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半个医生了。状态一直不好,所以现在是辞职在家当米虫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守着这坑,不过俺是不会弃坑的,这次我打算把文结了再找工作,拖拖拉拉写了两年实在对不住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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